苏淼回到了赵倩留下的老房子里。

窗外寒风呼啸,天气预报中的历史性低温正席卷黎城。

屋里没有开大灯,只有书桌上那盏陪伴了她整个学生时代的旧台灯,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晕。

外面世界的喧嚣与复杂,似乎都被这方寸之间的微光隔绝了。

苏淼窝在老旧的书桌前,指尖拂过桌面细微的划痕,久违的沉入心底的宁静包裹了她。

因为不常来住,屋子里没有无线,电视也没接机顶盒。苏淼对电子设备也不热衷,只低声外放了安静的轻音乐,打开带来的文献资料静静地看起来。

吃胖了一圈的小刺球儿则窝在一旁铺了厚厚毯子的笼子里,乖巧地冬眠。

时间渐渐滑向零点。

“砰——啪!”窗外传来辞旧迎新的鞭炮声。

“下雪啦,真的下雪啦!”楼下空地上,传来孩子们惊喜的欢呼。

苏淼推开门,走到小小的阳台上往外看。

细小的雪花,如同被揉碎的星光,在黎城沉寂的墨蓝色夜空里,无声无息地飘落。

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孩女孩,不怕冷地在空地上点燃仙女棒。

火花在凛冽的寒风中划出一道道短暂却无比绚烂的光弧,映亮了孩子们冻得通红却写满纯真兴奋的小脸。

在这片细碎的金光与飞舞的初雪中,一道车灯由远及近,穿透飘雪的夜幕,最终稳稳停在她楼下昏黄的路灯旁。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踏着地上薄薄的,新积的雪层,步履沉稳地走来。雪花落在他挺括的黑色大衣肩头,落在他乌黑的发间。

他停在阳台投下的那片温暖光晕的边缘,微微仰起头。隔着飘落的雪花,目光准确地落在她脸上。

苏淼的心跳,仿佛被这寂静的雪夜按下了暂停键。

在旧年将尽的最后一刻,在黎城这场破低温纪录的风雪里,在她以为只有回忆相伴的孤寂时分。

路慎东出现在这里。

他走上老旧的楼梯,脚步声清晰。苏淼打开门,一股清冽的寒气裹挟着雪花的气息涌入,她没察觉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怎么找到这里……”

路慎东低头看她,眼角带着温和笑意。“拜托了岑姝,被敲诈了一笔压岁钱。”

路慎东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你呢,这几天过得好吗?”

“我……我很好。”苏淼看着他真实的脸,恢复了一些现实感,此刻路慎东真真切切站在她面前。“是在黎城过年?”

“在平州吃了饭过来,路上没什么车,路况很好。”

苏淼心口温热,午夜疾驰,只为在此刻见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份热烈。

或许是怕她负担太重,路慎东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一个包装得十分精美的宠物大礼包,“灯灯的新年加餐。”

苏淼哑然,“……可它现在在冬眠。”

路慎东笑,“开春了再好好补补,先收着吧。”

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口说话,苏淼犹豫不决,纠结是否该请他进门。只是这间房子是她的乌托邦,她还没做好邀请别人进入的准备。

知道她的界限,路慎东低头看着她,又从裤袋里拿出一个蓝色丝绒盒子,递到她面前。

“本来想年后见了面再给你。”路慎东看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和有些懵然的神情,眼底漾开一丝清浅的笑意,冲淡了眉宇间的风霜。“只是忽然想早一点送到你手上,就来了。”

“灯灯有的,你也该有。”苏淼知道路慎东这是在减轻她心中的负担,知道她犹豫,路慎东将盒子温柔地塞进她手中。

窗外,孩子们手中的仙女棒恰好燃尽最后一簇耀眼的火花,只余下袅袅青烟。

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拂去她发梢沾染的一片晶莹的雪花。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室外的微凉。

他的声音穿透楼下孩子们零星的欢呼声和远处渐次响起的,迎接新年的礼炮声,低沉而清晰地落在她耳边:

“瑞雪兆丰年——苏淼,祝你新年快乐。”

苏淼仰起头,看着路慎东柔和的眉眼,这一次她不想再说‘对不起’。

她希望路慎东这辈子都不用再听‘对不起’。

“新年快乐,慎东。”苏淼轻声说。

路慎东微微讶异,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说:“明天开始我要拜访一些黎城的亲戚,这几天恐怕都没空来见你,如果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下一层楼的感应灯亮起又熄灭,没人注意到这点细小的变化。

苏淼耳朵发热,垂眸看着自己的鞋面。蓝色丝绒盒子在指尖慢慢打着转。路慎东知道她还没到完全敞开心扉的时候,他如今已有足够耐性,他终能等到她点头。

两人就这样情窦初开似的,傻傻地在楼道上轻轻聊着天。

怕她冷,路慎东主动结束话题,“早点休息,照顾好自己。”

雪无声地覆盖着这座喧嚣又孤寂的城市。

旧岁的尘埃与伤痕,仿佛被这纯净的白色温柔掩埋。苏淼目送他的车灯消隐在夜色中,关上阳台门,坐回桌前。

目光落在冰凉丝绒的小盒子上,看了许久才缓缓打开。

一枚极简的铂金戒环静静躺在黑色丝绒上,没有繁复的镶嵌,只缀着几颗纯净的钻石,有一圈清澈内敛的光泽。

它不张扬,不宣誓,只是沉默地存在着,像一种无声的守护与陪伴。

苏淼将它取下,钻石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看了好一会,最终没有将它套在指上,只是将它放回原处,轻轻地合上盒子。

曾经崩塌的支点,仿佛一点一点地聚拢,落到了实处。

只是这变化苏淼仍未完全适应,她知道在接受这种变化之前,她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做。

雪夜重逢的余温尚在心口微漾,正月里苏淼没再去赵国乾家叨扰,只在自己的这间小房子里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在她决定要理清某些事情前,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

一串数字,没有任何备注,苏淼却在第一时间想起了他的名字。

檀宗恺。

苏淼指尖冰凉。

这串号码如同烙印,隔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它。

这种刻骨的记忆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即使当年她换了号码,切断了和黎城的一切联系,但他还是可以得到她的一切消息。

质问毫无意义,苏淼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行踪和信息,从来就不是秘密。只要檀宗恺想,他什么都可以得到。

电话接通,电流传递的声音清晰又从容。

苏淼最初的恍惚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她握着手机,站在旧台灯昏黄的光晕里,窗外是覆盖一切的寂静雪色。

一如当初的绅士和掌握主动权,他淡淡开口。

约她在一处僻静的私人餐厅见面。

檀宗恺来的比她早一些。

苏淼进去时,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精心打理过却毫无生气的庭院雪景。

他抬眼,目光像无形地落在她身上,细细打量着她。

苏淼朴素得近乎清寒,素面朝天,是未施粉黛的俏丽。眼神里少了些当年不顾一切的锐利,却沉淀出一种更深更冷的平静。

这些年他见过不少更年轻更“纯净”的女孩,但再没有谁的眼眸深处,藏着苏淼当初那种拒人千里的倔强和孤冷。

时光冲刷了表面的棱角,内里的骨相却更清晰了。

侍者为苏淼送上热巾后退下。

餐厅里的暖气打得异常足,苏淼褪去一身寒意,却没有除衣。

檀宗恺拿起一侧酒瓶,问:“喝点吗?”

“不用。”苏淼平视他,回答。

檀宗恺并不恼,自顾自地为自己斟满一杯,淡黄的香槟在杯中晃动。

苏淼没碰酒杯,面前的餐具也纹丝未动。

檀宗恺偏爱西餐,上好的牛排煎到三分熟,还带着鲜红的血色。红色与窗外的白雪对比鲜明,苏淼感觉一阵反胃。

“苏文伟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但你知道为什么,明明你就在平州,但他却始终找不到你?”

苏淼脸色微变,心中已经了然。如今苏家不过拥有式微的几家房地产公司,几间营收年年下降的食品企业。又怎么能和如日中天的檀家比?

檀宗恺早已掌控整个苏家,他不想让苏文伟得到的消息,谁也无法透露给他。

檀宗恺将切好的那份牛排推到苏淼面前,“我知道你恨他,只要你不想,他不会再有你任何消息。”

苏淼神色淡冷,“如果你想从我这得到一句感谢,那恐怕你要失望。”她看着檀宗恺那张卓越皮囊,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她不愿看到的缱绻。

“我和他没有父女之情,没有过爱也不会有恨,你的好心用错了地方。”

有爱才有恨。

“那你是恨我了?”檀宗恺眼神深幽从容,苏淼自知落入他的逻辑圈。

苏淼说:“檀总和我讲这些是不是有些可笑?”

同她追究爱或恨,又有什么意义。

檀宗恺笑了笑,似是对苏淼的表态毫不在意,又提起另外的话题,“那天你的演讲很精彩,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的英文还是没有什么长进。”

读书时苏淼接触英语晚,赵倩又没有多余的闲钱送她上补习班,自初中起英文一直是她的弱项。即使后来勤能补拙,苏淼对这门学科也几乎形成了下意识的抵触。学了那么多年,也堪堪称得上够用而已。

临到高考,英语发挥失常,仅达到合格线。大一那年连考四级的报名资格都没有,熬到大二终于有机会报考。考级那段时间,苏淼焦虑地整夜难以入睡,越学越晕,到最后竟有些生理性反胃。

檀宗恺提出给她找一对一教学,虽有效果,成绩却提升不多。到最后还是檀宗恺自己将资料整理出来,在听报表的间隙,定制出一整套提升计划。

从耶鲁毕业多年后,檀宗恺未曾想还会陪着苏淼重吃一遍‘期末周’的苦。

成绩出来那天,苏淼超出估分五十分飘过。她的喜悦毫不掩饰,第一时间提出要用兼职刚发的薪水请他去富悦大酒店吃自助,那是苏淼能想到的最奢侈的一顿饭。

檀宗恺当晚他就因急性肠胃炎进了急诊,住了两三天医院才缓过来。苏淼得知后后悔万分,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可以开火的地方,顶着风雨送了一碗粥送过来。

即使是最简单的白粥,煮得也不尽如人意。檀宗恺却吃得干干净净,他知道这是一个女孩儿最纯粹的心意。

似是陷入回忆,檀宗恺接着说:“慎东那间公司最初只有淮海路上小小的一间办公室,这些年我看着它从一百平变成五百平,又从五百平变成如今的规模。从第一条产线建设完成到投入生产,到现在跻身行业顶尖地位,这么多年花费了慎东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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