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浴火
大厅里仿若隔着一道天堑,父母和霜儿站在太师椅旁望着匡轸玉,眸中却不带一丝温情。
匡轸玉孤伶伶地站在这道天堑的另一侧,视线从三个人的身上扫过。
此情此景,分外熟悉。就像是回到了窒息的那个寒冷夜晚,自己依然成为了罪人,父母依然成为了审判者。唯一不同的就是,霜儿也参与了这场审判。
那个凡事以姑娘为先的丫头如今站在了母亲的那边。
匡轸玉已经经历过这一幕,本也没什么好再失落的,但她唯独想不通一件事。
霜儿自幼便陪在她身边,从前母亲要罚她时,霜儿将罪责全揽在了自己身上,落了一身伤回来。这样的霜儿,竟然站在了她的对面,同他们一样冷漠地审判她。
她明明知道,她应当知道,她的痛苦,她的麻木。
还是,她虽然知道,却从未感同身受。
匡轸玉握紧了拳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抬眸直视着霜儿,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那就这样吧。匡轸玉闭上了眼,感受到周遭孤寂的空气。
这条路注定会独行,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所以即使众叛亲离,她也不会犹疑。她不要做没有灵魂的躯壳,她要找回自己的血肉。没有任何一件事比这更重要。
匡轸玉再次睁眼,再次面对着审判。
“惠儿,你是有婚约的人。与你有婚约的是太尉之子,不是那成日吃喝嫖赌的丞相之子!你难道未曾听说过那曹悬刃是什么样的人吗?几个月前他来匡府大闹一番说的那些混账之言你全忘了?”
“你今日私自去见他,可曾有半分廉耻之心?若是被人发现了,匡家以后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抬不起头来!我怎么生出你这样一个女儿!简直把匡家的脸面全都丢尽了!”匡应衡横着眉,伸着一只手指对着匡轸玉痛骂。
“父亲总说我丢了匡家的脸,原来你们生下我便只是为了脸面吗?”匡轸玉也不低头,一步步朝着匡应衡走去,眼睛对上了那只手指,“你们生下我时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来到匡家,长大后也从未问过我愿意做些什么,到现在,你们也没问过我愿意嫁什么样的人。”
“你们什么都没问过,也根本不在乎我的意愿,我只是你攀高枝的物品,在匡家,我算不上是人。”匡轸玉真正说出这些从前不敢说之言之时,内心竟已无分毫的激昂,她字字铿锵,此刻也不再问,只是笃定地说,就像匡应衡对她一样。
“所以,我又凭什么要顾及匡家的脸面?”匡轸玉眼神中再无半分恐惧,直直地盯着匡应衡,目不转睛。
匡应衡显然未曾料到匡轸玉的态度,竖着的那只手指一直悬在半空中,整个人像是气得发抖,嘴里也只是重复着:“你......你......”
“你们以我为耻,我也以你们为耻。”
匡轸玉已经将自己还给过匡家一次了,这是第二次,她不会再是匡家的所有物。
“惠儿!你已经变得不成样子了!”
匡轸玉看到母亲的脸上终于不再是慈悲,而是......多了丝厌恶,多了些愤恨。
像是完美无缺的一尊佛像上裂出了几条缝,普渡众生的笑脸也裂成了几道恐怖的纹路。
“姑娘,霜儿就是不愿看到你如今的模样。”霜儿脸上的表情变化也一一被匡轸玉看透。
故作怜悯、无用的愧疚。匡轸玉只在她的脸上看到几个字:“我是为你好”,和母亲一贯的神情如出一辙。
她们和匡应衡不一样,她们或许不是为了利益,又或许是真的对她真心相待。可她们一样只是把她当作物品。若是不按世人定好的路走,她们便会像如今这般模样,谴责她不懂事、不知道她们的苦心。
可笑,母亲的偏执藏在悲悯的面皮下,用“为你好”来裹挟她的选择;霜儿自欺欺人地用“为你好”来掩饰她的背叛。
她们都站在那条看得到尽头的荆棘路上,明明满身伤痕却仍固执地否认疼痛,要她往里走。
可她凭什么要走那一条定下的路,又为什么非要与世同行。
“她如今已经不像个大家闺秀了,多说无益,上家法!”匡应衡语气像是气极了,可面上却是面无表情。
若不是她身上还有与顾家的婚约,他想必会和上一世一样,直接三尺白绫要她以死谢罪。
匡轸玉冷哼了一声,被两个小厮擒住按着跪在了地上,可她一声不吭,她绝不求饶。他只能让她身体上感到疼痛,但这些疼痛远没有死恐怖。
匡应衡拿起了放在檀木盒中的戒鞭,走到了匡轸玉身边,最后却像是怕脏了自己的手一般,将鞭子给了两个小厮,自己则是转身高坐高堂上。
“啪”“啪”“啪”一声声鞭响传来,匡轸玉感到背上的皮肤已经绽开,那些属于匡家的鲜血正滋滋地往外冒,粘在了柔软的外衣上。
匡母已经转过头去。佛说不杀生不见血,于是她别过头去。
霜儿脸上已有两行泪。但那无用的泪水究竟为谁而流?
匡轸玉咬紧牙关,没发出一声嘶吼,额上冷汗密布,其中还混杂着几滴泪,但谁也没见到它们从眼眶流下。
匡轸玉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到的祠堂,当她再睁眼时,面前的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层雾。
她撑起双手,想要站起身,却发现浑身已无气力,背上传来阵阵皮肉撕扯的疼痛。
于是她又摔在了地上,面门朝下,磕得额头青了一块。
抬眼又是牌位和香火。匡轸玉额上的淤青在此刻像是成了虔诚的象征。
她爬着转过了身。她不拜神佛,更不要祖先保佑。
“姑娘。”木门“吱呀”一声,霜儿踏门而入,“奴婢来给你上药。”
匡轸玉痛得说不出话,不欲理她。
霜儿手脚很轻,轻轻剪开衣料,现出里头的血肉,而后轻轻将手中的瓶子一抖,白色的粉末落在了那血肉之上。
“姑娘忍一忍,上了药才能好得快些。”
她一边轻轻抖落着,一边说道:“姑娘。奴婢一直想不通,你是从何时起开始变的呢?是第一次半夜翻墙奴婢明知不对却没有阻止,还是姑娘与林雾同行,回来却拿着禁书,不愿奴婢知晓,又或是姑娘急匆匆出门只为去见一个臭名远扬的纨绔。”
“姑娘,霜儿不愿让姑娘远走越远。”
是了。霜儿也许是最能感受到她变化的人。翻墙、禁书、私会,她全知道,所以无法忍受。
匡轸玉能理解,但还是觉得悲哀。
女人的一生都在按部就班地走这条路,不容许行差踏错一步。但这不仅是外部的束缚,更是她们给自己套上的枷锁。
“霜儿,我饿了,去醉香楼帮我拿些糕点吧。”匡轸玉不欲再想,岔开话题道。
“好。奴婢一会便去。”霜儿也一如往常地应允。
等霜儿离开,匡轸玉勉强支撑起了身体,盯着祠堂的某一处。
不知盯了多久,霜儿终于拎着食盒回来了,匡轸玉才把视线收回,看向那两块雪白的软糯酒糕,忽地轻笑出了声。
“我还想喝碗雪梨汤,你去跟小厨房说一声吧。”匡轸玉继续吩咐道。
霜儿再次推门而出,匡轸玉眼疾手快,摁下了食盒里的凸起,底部果然放着两张纸片。
匡轸玉一目十行,迅速将里面的内容大致看完,而后用手指蘸了蘸尚未干涸的血迹,摁在了上面,又放回了食盒底部。
霜儿回来时,只见自家姑娘狼吞虎咽地将酒糕塞进了嘴里。
“姑娘可是饿了?奴婢再去小厨房给您找些吃食来。”
说完连忙又要走出门,匡轸玉忙拉住她的衣袖,道:“我吃饱了,不必麻烦了。送回醉香楼吧。”
为了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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