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林叶生不慌不忙安慰道,“远河是土生土长本地人,大家都熟门熟路,不会出什么事的。”
司潮跟在两人身后,穿过民宿门厅,一路向前院走。林叶生温声问:“他昨晚回家没?”
周阿嫲一愣,迟疑着摇头:“不晓得。”
人到中年觉浅,夫妻大多分床而睡,具体林远河是否回过家、几点回家,她也说不明白。
林叶生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先行去到茶肆,帮忙四处问茶客。
丈夫遍寻不见,周阿嫲慌得听不进去话,只顾数落:“昨晚那么大的雨,我叫他别出门,他非说放心不下船,要去再看几眼,捆捆结实缆绳……那破船值几个钱呀,看得比命还金贵……”
司潮走在周阿嫲身旁,闻言倏地停步,回头向她确认:“所以他昨晚去看船之后有没有回家,你并不确定?”
周阿嫲瞟她一眼。本想着她晦气,不太愿意理会,但此时人已慌得六神无主,只得苦着脸回忆道:“他去后过不多久,我听到前门有声音,想着估计是他回来……现在看怕不一定是他,也可能是风声吧……”
因台风停航,渔民们无所事事,趁着风息雨止、难得闲暇,都聚在茶肆喝茶闲聊,约摸有三四桌,男作家也在其中。见司潮从后门出现,方才议论她的一些人不由尴尬地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太自然。
“劳烦问下,谁今天看见过我家那个?”周阿嫲上前去,低低地哀问道,“这半日都不见人,早食也没回来吃……”
当地人久居海岛,立时察觉严重性,不由纷纷四处张望。
“没见啊……”
“好像昨天下午见过,后面就没……”渔民们细碎地喃喃。
嬉笑喧闹按下休止符,人群开始沉默。茶肆阒寂如死,唯有门外的潮音仍无知无觉地拍打耳膜。
“肯定出事了!”男作家猛地起身来,刺破默契般的安静,“一般在小说里这种情况,人都已经硬……”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当地人都狠狠瞪着他。林叶生冷着脸,一言不发,拨开人群,向门外的海边走。周阿嫲如梦初醒,赶紧抢上前去,踉跄着三步并作两步往码头赶。
茶肆距渔船停靠的码头并不远,渔夫经常回港后在此歇脚。周阿嫲一路贴着堤岸走,顾不得撑伞,冒雨朝海的方向喊丈夫的名字。林叶生和余下的人齐齐跟在她身后,沉默地移动,如同致哀的队伍。
天阴得可怕,浓重的铅云坠向铁灰色的海面,压得惊涛不断袭向孤岛。
撕心裂肺的呼喊混在海风里,没过多久便戛然而止。司潮随着人流拥上前去,乍见堤岸下方的海潮里,隐隐约约露出几缕黑发,在灰白的泡沫中载浮载沉。
活像那天晚上海面涌现的死鱼。
她心中如重鼓一击。短短两天,船夫梁烧香案的凶手尚在逍遥法外,却已经出现第二位死者。
这次是真的意外?还是……
尸身不言不语,在海水中犹自漂浮,只看得一眼,周阿嫲便腿软瘫倒在地,面如死灰,肩膀抖得像落叶,嘴里喃喃着什么,念念有词。
司潮上前扶她,听见她低声骂:“叫你不要出门……硬是不听……好言难劝该死鬼……”
她丈夫林远河刚过五十岁生日,是家中长子,却抠门得远近闻名,向来俭肠捏肚,生怕被人占到半分便宜。冒着台风暴雨也要出门,为的是怕自家的船缆绳断裂飘走,船货两空,非要去再三确认才放心。
昨夜大雨,估计也没几个人出门,他如果不慎落海没人看见,泡一晚上肯定活不成。但渔民的水性个个向来绝佳,却在码头浅海落水溺死,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林叶生最先反应过来,忙招呼其他人:“先把人抬上来!”
在场众人数他辈分最高,自然一呼百应,渔民们纷纷下水,七手八脚帮着打捞起尸体。
林远河的尸身已作巨人观,五官模糊难辨,皮肤被泡发,泛着青白,身体鼓鼓囊囊的,仿佛膨胀到极限的气球。海腥与尸臭混在一起扑面而来,比鱼腥味刺鼻万分,渔民都受不住,强忍着抬上堤岸,掩面纷纷后退。
那男作家早已避得老远,仍挡不住味道直往胸口涌,猛地转头到一边呕吐不止——看来他虽自称擅写推理小说,还是缺少些实践经验。
林叶生却没太大反应,只转头喊:“再去两个人通知村长,还有警察!”
一旁有人忙应和着,小跑去村委和派出所。这番喧闹又引来不少围观的村民,以老人和女眷居多,却大多不敢靠近,隔着村道远远地指点,附耳窃窃私语。
人群之中,猛地有人大声吃吃笑起来,拍手道:“好啊……好!死得好!”
司潮抬眼找去,见又是凤姨。林叶生默不作声,渔民里有人喊道:“林孝彬!林孝彬!带你阿妈回家,别让她看见!”
林孝彬是凤姨唯一的儿子。不知是不是遗传母亲的疯癫基因,智力发育也有些迟缓。他哦一声,听话地出来,转身半架半搀着凤姨往家里走。
凤姨仍在骂个不休:“一个个的……都要死!孽障!海妃娘娘都收走!”
林嘉宸也在围观的人群中。司潮的视线来回逡巡,正好与他对上。经过昨夜的不快,不知是畏惧还是心虚,他眼神闪烁,忙将视线转向它处。
不过,司潮莫名地意识到,他好像跟之前有些不一样,具体却又说不出来。
她正思忖间,手里的周阿嫲恰好悠悠醒转,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她,扑到尸身跟前大声恸哭。
但所有人都听出来,她只顾哀嚎,眼里并没有泪。
“嘉宸!”林叶生也看见林嘉宸,招手喊道,“你来。扶着你阿姆。”
司潮心下一惊。这么说,原来死者林远河是林嘉宸的大伯。
人群给他让出道,他微微一愣,才应声走过来。经过眼前时,司潮发现他的嘴唇在轻轻发抖。
“阿姆,人死不能复生,您请节哀……”林嘉宸一手撑伞,弯腰去搀周阿嫲,她的手却紧紧扒着尸身的胳膊,连带着将人扯过来,微微侧躺在地,露出另一只手腕。
现场一时混乱不堪,乱成一锅粥,报警的人还没回来,有人掩面狂吐,有人远远围观,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投在司潮身上的异样眼光也不少,很少有人关注尸体本身。
司潮却低着头,视线落在林远河的手腕上。尸身的皮肤虽然被泡过,但苍白的底色上交错的红痕仍然明显。她又绕着尸体走几步,发现他的口鼻和面部干净异常,也没有泡沫残留。
这说明落水之前,人很可能已经死去,故口鼻干净,没有淤泥水草之类的秽物。而他手腕上的红痕很可能是系着重物的绳索所留,绳结被海潮冲刷意外松脱,尸身才会浮上岸边。
林远河的死也不是意外,是被人杀害。而凶手,很可能就藏在这些围观的村民之中。
司潮心底涌起一阵恶寒。不过她只是看,什么也没说。
男作家在一旁吐完回来,又怕又恶心又好奇,抚着胸口凑上前来只看一眼,脸色大变,径直惊叫。
“谋杀!这是谋杀!”
司潮漠然看去。不知是他入戏太深,还是因头一回在现实中遇到凶案,男作家显得有些过于夸张兴奋。
“哪里来的外乡人?”
“你胡说八道!”
“这不是刚才那个……哦,什么作家嘛!你又不是警察,懂什么!”
渔民自然不信,纷纷出言质疑。
林叶生也向他低声摆手,劝道:“您别随便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男作家见有人质疑自己的“专业”,更是来劲,傲然抬头道:“我有科学依据!死者的死状根本就不是生前落海溺死,而是死后的尸体被推下海装成意外的,也就是说,是谋杀后抛尸!”
人群顿时僵住。短暂的沉默后,不少人或交换眼神,或左顾右盼,气氛凝重而诡异。
周阿嫲一听,立即跳起来,又继续哭嚎:“死鬼啊……你的命这么苦……天无目睭啊……”
跟船夫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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