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潮是杀害船夫梁的凶手。警察已经传唤过她,等这次台风过去就会正式批捕。
消息在雨夜里不胫而走,次日已是人尽皆知。
虽是谣言,荒谬中却带着一丝合理,甚至还知道走警察的流程来背书,不用想也晓得始作俑者是谁。
司潮撑着伞,站在杂货店门外。雨还在下,天光黯淡灰败,飘动的“叶”字布幡恰好掩饰身形。临村道的窗户大开着,村民们的调侃议论夹在起落的潮声里,传得很清晰。
“那阿妹呀……从小我就看她不对劲吔……这不,留着迟早是个祸害吧?!”
“七月初七生的,命格大有问题……能是什么好东西!”
“郑延海命也苦,还只生得她一个女仔,彻底绝后喽!”
“不过听说她那养父母有钱得很,说不定弄点钱也能摆平呢。”
“谁说不是呢。有钱人想脱罪,有的是各种路子。”
司潮面无表情地听着,一言不发。
厨房柴火尽湿,没法生火,带来的干粮也所剩无几。作业本的水还未吸干,趁着雨势小些,她起个大早,想来看看昨天路过的杂货店里有什么补给可买,不料还没进门,倒先听见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
她收起伞,正要直接闯入,就像小时候那样——也不和他们相争,只用乌黑圆硕的瞳眸盯着对方,直盯到他们自觉羞愧发毛为止。
当然,现在的她手段自然多些,也更狠些。
她正低头移步,却听身后有人低声唤道:“郑宁潮。”
来人约五十来岁,着闽越人常穿的旧式白亚麻短袖汗褂,眼中的神色温和沉静,头发和胡须都打理过,显得干净清爽。他撑着一柄竹骨黑伞,沉肩直背,潇然站在雨中。
“我现在叫司潮。您是?”司潮想想,似乎有些面熟,却记不起具体身份。
“我是林叶生。你是想来买东西,还是喝茶,还是住民宿?”对方温然笑问,“你家现在怕是已经不能住人。”
司潮倏然记起,他就是杂货店老板。幼时她每次放学路过,都很容易被五彩缤纷的文具和零食吸引,但兜里又没钱买,有那么一两次,这位面善的老板会给她一颗糖。
“厨房没法生火,我想买点吃的。”司潮答道。
老板向店门旁侧的小巷一让:“来这边。”
林叶生引她绕后门进院,避开那些村民的口舌。大概也是不想起冲突,以免影响自己的生意。
他的店是一间两进三开间的庭院,这几年新翻修过,店面较从前宽敞许多。风格是传统闽越红砖厝,大概造价不低,审美也不错。前院作茶肆和杂货店,后面才是民宿和自己的起居室,各自有门出入,互相独立。
司潮跟在他身后,踏过铺满残花落叶的小径。昨天一夜疾风骤雨,院里的花木东倒西歪,芭蕉叶被洗得油绿发黑,墙边的榕树断了一枝,残枝已被收拾干净,仍大刺刺袒着断面的伤痕。
后院靠近民宿门厅处摆着些桌椅,上方有遮阳雨篷,可以赏花园景,大概是供住客饮食休闲之用。时辰还早,只有零散一两个休闲打扮的外来客坐在角落,因光线晦暗,开着几盏暖黄的吊灯。
司潮不由诧异道:“警察把电修好恢复了?”
“没呢,”林叶生指指侧厢房,“店里有好几台冰箱冰柜,停不得电,所以我自己备着发电机。”
司潮仔细听,果然有隐约的轰鸣声,大概是害怕吵到住客,隔音做得不错。
“哦,你还没吃过早食吧?”林叶生转头问,“一起吃点?”
司潮礼貌婉拒:“谢谢您,阿伯。我买些速食就回去,不用劳烦。”
“不劳烦的,”林叶生说,“周阿嫲做的分量一向都大些,这几天台风,住客不多,多个人吃省得浪费。”
见司潮犹豫,他又笑道:“你辈分搞错啦,我今年六十五,你该叫我阿公。来,坐吧,就当陪阿公吃个早食说说话,吃完你再买东西回家。”
司潮见实在盛情难却,便不再推辞,点点头挑个角落坐下。林叶生很快端来托盘,盘里一汤碗浸着油条的面线糊,一小碟虾饼,还有一小碗四果汤冰品,都是闽越的传统早食。
金黄的油条炸得外酥里嫩,浸在面线糊里饱吸汤汁,一口咬下去,浓滑爆香。司潮昨夜只吃过一碗方便面,早就有八分饿,正是瞌睡遇枕头,便不再矜持。
肚腹安足,胸中因闲言碎语而起的愤懑与不快,似乎也逐渐散去几分。
“阿妹慢点吃,别噎着,”林叶生递给她一杯冷茶,看见她的脸,不由一怔,感慨道,“你长大后跟你阿妈真是长得一模一样。”
司潮心里一动,抬头看他:“您和我阿妈很熟?”
林叶生微笑:“她以前也常来买东西,偶尔会说上几句话。”
司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司文澜在长汐屿基本没有什么来往密切的朋友,能说上几句话,可能已代表某种难得的认可。
据她所知,林叶生如果是她的阿公辈,那就是村长林宜纲的堂兄弟或族兄弟。但他们那一辈按照家谱祖训,都是依“宜”字起名的,为什么这位老板却独独不一样?
她本能地意识到,林叶生或许能作为一个突破口,从他嘴里问出些有用的线索来。
茶足饭饱,司潮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正思考如何开启话题,突然听见旁侧有人问道:“老板,今天能不能去海妃娘娘庙?”
她转眼望去,见是刚才坐在角落吃早食的年轻男人,理着寸头,眼镜厚得像酒瓶底,速干面料衣裤、登山靴,一副背包客打扮。
“今天啊?今天还不行,”林叶生拒绝得很干脆,“天气不好,山上风太大,昨夜还被雷劈中,你现在去容易有危险的哇。”
见对方面色不快,他诚恳地补充道:“你住在我这里,要是出什么事,我要担责任的,海妃娘娘也不会原谅我。”
海妃娘娘是宋朝的一位官家小姐,名为林墨娘,因在海难中救人而牺牲,后被民间奉为神明。
她当初就出自长汐村林氏,时至今日,后山最顶峰还有明朝时留下的海妃娘娘庙,几经修缮,每年逢诞辰、升天日等重大节点,各地信众都会前来拜谒。
便是由此带来的长期稳定客流,林叶生的民宿才能维持运转,也是长汐屿试图大搞旅游开发的底气。
背包客男人失望至极,皱眉抱怨道:“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去啊……我这稿子催得紧,现在又没信号,又出不去,眼看下周就得开天窗!”
“您别着急,”林叶生缓声道,“台风是天灾,人力也无法改变。您如果想找灵感素材,去前头跟村民聊聊,说不定也能有些收获,写出几千字来。到时候通讯一恢复,您就可以发过去稿子,不耽误工作。”
“哼,”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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