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还八年,夏州皇城终于竣工,夏始帝阎涣搬迁新都夏州长安城,泗京彻底成为前朝旧都。

迁都后的日子一切如旧,岁月便又在日日夜夜反复循环的时间里流逝了。

转眼,又是一个春天。

月还九年,长安城。

上元节这天,阎涣带着儿子登上新建的观星台,小太子兴奋地指着银河,说出的星象名称竟分毫不差。

“迢迢,你怎会记得这样清楚?”

阎涣有些惊讶。

“赵先生的笔记里写的呀。”

阎槐从怀里掏出本小册子,封皮上写着《天问集注》,"他仰起头,笑意盈盈地开口道:

“傅太傅说,赵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先后辅佐过祖父和爹爹,还有母亲,他懂得可多了。”

夜风拂过父子二人的衣袍,阎涣望着儿子与崔姣姣如出一辙的眉眼,突然觉得胸口那块冰封的角落,微微化开了一角。

“若是赵先生还在,爹爹定会让他做你的老师的。他于爹爹有辅佐之恩,与你母亲交情极深,与你阿泱叔叔…”

“也聊得来。”

若阎泱还在,一定会和当年拼死护着堂兄那般,舍命保护堂兄的孩子。

话到此处,阎槐感觉到爹爹的面色不对,似乎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在他眼里闪烁,引得他鼻尖都变得微红。

“爹爹。”

阎槐踮起脚尖抱着他,一张小嘴一开一合,说道:

“爹爹莫要伤心,迢迢在呢在呢。”

台下万家灯火,其中有一盏,永远留在了岁和年间的春夜。

阎涣低头看向儿子,他如今也快十岁了,读书识字极有天分,舞刀弄剑也学得很快,半点不输自己当年。更何况,这十年来自己悉心教导,阎槐同样长成一个善良宽宏的性格,颇有仁君之相。

更何况…

如今四海安定,他兢兢业业勤政,从不敢有一日懈怠,这片江山已被他治理得干净妥帖,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一阵微风划过,阎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为何自己从未行差踏错,姣姣却一次都不肯来自己梦里看看他。

转眼寅时已过,长安殿御书房的灯烛还亮着。

值夜的太监缩在廊下打盹,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醒。透过雕花窗棂,能看见帝王伏案的剪影,那曾经挺拔如松的背脊,如今微微佝偻着,在宣纸上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

“陛下,该歇了。”

大监捧着参汤轻声劝道。

阎涣头也不抬,朱笔在奏折上划出凌厉的批红。案头堆着三摞文书,最上面那本沾着点暗红,是方才咳血时没留神,溅上了些血点。

窗外春雨淅沥,打湿了刚抽芽的柳枝,也模糊了墨迹。

“放着吧。”

他声音沙哑,目光扫过奏折上“帝后陵寝竣工”的字样,笔尖顿了顿,在“陵”字上晕开一团墨渍。

五更天时,阎涣终于搁下笔。起身的瞬间眼前发黑,他扶住龙案,抬头时瞥见窗外早春的景象,心中却不比那年漠州的暖上多少。

明明冬日将尽,初春已至,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痛失爱妻。

“陛下!”

太监的惊呼声中,玄色龙袍重重栽倒在地。

朦胧间,他看见太医院首跪在榻前把脉,老太医的眉头越皱越紧。纱帐外,春日的阳光将窗棂的影子投在地上,一格一格,分割开他与姣姣片段的记忆。

“陛下这是积劳成疾,五内郁结。”

老太医的叹息飘得很远。

“需得静养啊…”

阎涣缓缓闭上眼。

静养?

二十二年来,他何曾静过。父亲死时没有,阿泱死时没有,赵庸之死时没有,如今姣姣走了,这万里江山一片祥和安宁,风和日丽,倒告诉他可以“静”了。

他失去的,要找谁来还。

病中的光阴格外漫长,某个午后,阎涣被孩童的笑声吵嚷着惊醒,推开窗,看见太子槐正在庭院里由下人们陪着扑蝶。

快十岁的孩子举着纱网跑跳,咯咯地笑着,活像只撒欢的小兽。

“爹爹!”

小太子发现了他,献宝似的举起个草编的蚱蜢。

“爹爹看,是迢迢做的!”

春风突然变得刺骨。

他想起那年北征归来,崔姣姣也是这样笑吟吟等在城门口。如今稚子初长成,与母亲眉眼间的那点相似之处,却成了他刻骨铭心的痛。

如今柳色又新,人面何在?

“陛下?”

大监捧着药盏轻声唤他。

阎涣摆摆手,望向宫墙外隐约的青山,那里新起的陵寝,葬着他此生最珍贵的人。

身体刚有所好转的那日,恰逢一个清明。

阎涣独自登上角楼,看满城烟雨笼罩着新插的柳枝,远处传来百姓祭祖的哭声,飘飘荡荡,与雨声混在一处。

“陛下,怀朔来使求见。”

策勒格日送来的奶酒摆在案上,银壶上刻着狼头纹饰,阎涣摩挲着凹凸的纹路,想起去年此时,崔姣姣还笑着说要教弟弟酿汉地的梨花白。

夜雨敲打着琉璃瓦,他忽然起身,冒雨走向椒房殿。推开门,梳妆台上的胭脂盒开着,玉梳斜搭在妆奁边,仿佛主人刚刚离去。

雨声渐急,他站在廊下,任雨水打湿龙袍。这偌大宫城,处处都是她的影子,却又处处寻不见她。

所谓山河永寂,不过是一个人的万里江山。

“砰”地一声后,整个金碧辉煌的太极殿内乱作一团,只剩下宫人们的惊呼声。

“陛下!”

“快传太医——!”

四月的风掠过夏州城头,将新裁的柳絮吹进皇宫的朱墙。

策勒格日接到诏书时,信使跪在草甸上,双手呈上那卷杏黄绢帛,边角的龙纹刺绣已被摩挲得发毛。

“还请单于亲启。”

策勒格日展开诏书,墨迹晕染处透着不寻常的潦草。他记得兄长的字向来力透纸背,如今这“速来长安”四字,却虚浮如垂死之人的脉搏。

踏入太极殿时,策勒格日被浓重的药味呛得皱眉。

曾经萦绕在阎涣身上的铁血气息与茶香,如今都被苦药取代,殿内窗户紧闭,唯有几缕阳光透过纱帐,照在龙榻上那个消瘦的身影上。

“阿漴来了。”

阎涣的声音像砂纸磨过一般粗沉,他试图坐起,玄色寝衣滑落,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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