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母亲应允,周文逸备好礼物,领着妹妹往翟枫院去。

刚过月洞门,就听见一阵笑声随风飘来——李承桢不知在说什么趣事,大牛憨憨地笑着,时不时应和两句。

“宸都有什么好玩的?”大牛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话没说完又传来“咔嚓”一声,准是又塞了块点心,吃得喷香。

李承桢声音懒洋洋的:“虽是京城,可惜看不到升旗仪式。”说完,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怅然。

大牛听得云里雾里,挠着后脑勺:“啥升旗仪式?”

“嗨,首都旅游的招牌项目呗!”李承桢把那一丝怅然抛到脑后,无所谓地耸耸肩,顺手给自己添了杯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却出奇地和谐自在。

翠竹正指点小丫鬟们打扫落叶,忽见周家兄妹,连忙行礼:“奴婢给少爷小姐请安。”声音清亮地提高了些,既尽了礼数,又像给里边报了信。

“翠竹姐姐不必多礼。”周文逸略一颔首,顺手整了整衣襟。

“李道长,昨日多有得罪……”他一进门就向李承桢赔罪,神色诚恳,没有半点勉强。

李承桢一愣,说来惭愧,倒是她这个大人没忍住逗了人家孩子,没想到对方不但没恼,反倒来赔罪。

真是个正直的好少年。

“周小公子言重了。”李承桢轻咳一声,正色回礼,“原是我行事欠妥,该我赔罪才是。”

周文逸见李承桢不但不计较,反而主动认错,连忙摆手:“是我酒量太差,酒后闹事在先!”

李承桢见周文逸抢着认错,不禁失笑——两人这推来让去的架势,就像过年时互相推辞红包的亲戚。

这么下去,怕是没完没了。

“周小公子不必客气,”她眼里带笑,“这次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周文逸一听李承桢这么随和,眼睛顿时亮得像星星,“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竟没看出道长神通广大……”

话没说完,袖中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比划起那日竹叶变鱼的手法,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咳咳……”周文玥悄悄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捏住哥哥袖角,轻轻一拽——这是他们兄妹间的暗号。

周文逸这才想起赔礼,往旁边让了半步,身后捧着锦盒的丫鬟上前来。

盒盖一掀,一袭云纹道袍如水般泻下,明明是深蓝色,阳光下却泛着珍珠母贝似的流光。

周文逸郑重作揖:“区区薄礼,聊表歉意,望道长笑纳。”

他偷瞄了眼盒中配套的莹润玉佩,心里直嘀咕:要不是怕金银俗物辱没了道长,真该再添两箱金元宝。眼下这礼,终究显得不够诚意。

要是让李承桢知道这想法,非得扶额叹气:“什么辱没不辱没的!这么糟蹋金子的念头,才是真辱没了金子!”

可周文逸眼前的李承桢哪知道少年原先的打算。

她指尖刚碰到衣料,就觉如捧温泉——那既非丝也非麻的奇异质地,竟能将体温与外界寒暑悄然隔开。

配套的羊脂玉佩更是惊人。玉面雕着九重云纹,云气间若隐若现的仙鹤羽翼,每根羽毛都纤毫毕现。玉坠转动时,竟有流云光影浮动,分明是大师手笔。

大牛接过那套靛青劲装,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手指小心翼翼地摸着衣料:“这、这哪好意思……”

周文逸连忙摆手:“不过是寻常冰蚕丝掺了铁线藤织的料子,算不得什么。”话说得轻巧,却见衣襟暗纹间金丝隐现——这工艺,怕是连御前侍卫的官服都比不上。

李承桢并不打算再耍一套你来我往的太极掌。她嘴角一扬,直截了当道:“谢了,这衣服正合我意。”

大牛见李承桢收了,也安心接下。

他咧嘴一笑,白牙闪闪发亮:“好家伙!俺这粗胳膊粗腿的,也能穿上这么精细的衣裳!”爽朗的笑声丝毫不显粗俗,眉眼弯弯没有半点贪婪。

见两人都满意,周文逸整个人都轻松了,连行礼都带着欢快:“谢道长和大牛义士宽宏大量。”

“可别!”大牛连连摆手,手指不自觉地挠着后脑勺,“小公子别叫什么义士,就叫俺大牛,听着还舒坦些!”

少年目光落在大牛虬实的胳膊上,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还没长开的肱二头肌,眼里闪过羡慕的光。

周文逸突然上前半步,眼睛亮晶晶的:“听说大牛哥当过兵?能不能给我讲讲战场上的事?”

从第一次拿起木剑起,当大将军的梦想就在他心里扎了根。

武师傅看他练武时的专注样,常捋着胡子感叹:“此子天赋,颇有乃祖之风。”

他胸膛里跳动的,何尝不是与祖父周平戈一脉相承的热血?沙场点兵的憧憬,早成了梦里金戈铁马的声响。

话音刚落,屋里空气突然凝滞,只剩门外扫帚扫落叶的沙沙声。

不是周文逸说错了什么,只是——那些最惊心动魄的“战场故事”,恰恰是关于如何从修罗场逃生的往事。

李承桢沉默不语,大牛面露难色。

二人“逃兵”的身份,大将军府里只有周钰知道。

李承桢终于开口,眼底似有血色残阳沉落:“战场啊……”她喉间溢出一声叹息,“从来不是什么好地方。”

何止不好——没背景的士兵不过是一具具行走的祭品,上头指哪打哪。

若是跟错了人,到死都不明白为何送命。

“坐。”李承桢手腕一翻,两盏新茶在案上转了个圈,“你二叔周钰——”茶汤划出道琥珀色的弧线,“他的故事,不比我们这些小卒精彩?”

周文逸应该更想听将军的视角吧。

“二叔公务繁忙……”周文逸赶紧补了句,“不是说二位闲人的意思。”

李承桢当然明白周文逸不是这个意思,她也不介意,闲人才是有福之人。

“说起来,你见过杀猪吗?”她抬眼时,温和的眸子里忽然透出几分锋芒。

“啊?”少年一时语塞,脱口背出圣贤书:“君子远庖厨……”说完自己都愣了。

木剑劈碎过多少晨露,可真正的血色,从未沾过他的衣襟。

“那羌渠人杀人,”李承桢声音平静,不是刻意吓唬孩子,“就跟杀猪似的,眼都不眨,一刀一个脑袋。”

她回忆着逃亡时见过的异族人面容,指尖在案几上一划:“有时候人还不知道自己死了,刀光一闪,脑袋落地时还能眨两下眼。”

周文逸脸色刷地白了,连唇上那点少年人特有的血色都没了。

他想象中的战场该是金戈铁马,挥斥方遒,抛头颅洒热血……可他似乎从没真正明白“抛头颅”是什么意思。

原来战场除了祖父、二叔那样的将帅视角,还有小兵的视角,两者处境天差地别。

就像那些鼓吹打仗的好战分子,总把自己代入英雄角色,以为战争能让他们飞黄腾达。

可他们在太平年月都混不出名堂,上了战场怎么就能突然成英雄了?

这种人真打起仗来,准是跑得最快的——连和平年代的困难都克服不了,还指望他们有胆量直面敌人的枪口?

大牛见周文逸小脸发白,不赞同道:“顺妞,别说这些血呼啦的事……”周文逸还是个孩子呢!

他突然愣住——自己和顺妞不过十六七岁,那些永远留在战场上的同乡,青白的面孔在记忆里浮现,哪个不是青春正好?

染血的裤脚下,还有人穿着娘亲新做的布鞋。

李承桢差点忘了还有个丫头。

余光扫过周文玥圆润的小脸,不由挑眉——小姑娘不但不怕,反倒睁着双琉璃似的眼睛,百无聊赖地玩着猴子尾巴。

这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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