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那个司机？”
“当然认识。”文春情绪激动：“我每天过来都是那条线路，有时候我赶早，车子上没几个人，还能跟赵师傅聊两句。今天要不是夜里那爆炸，说不定我也就在那辆车上。”
幸芝拍了拍文春的肩膀。
小姨忽然推门进来，她愈发苍老得厉害。也就半年时间，小姨似乎老了一旬，她撑在柜子旁，将文春的出路挡住道：“小春，你在跟谁说话呢？”
“没。没呢。”文春一紧张就东张西望，眼睛一眨道：“姨，我打电话呢。”
“你手机都在外面，跟谁打电话。”
小姨摸了摸柜门。
“耳机，我用耳机打电话呢。”
文春连忙将耳机挂回耳朵上，幸芝就站在小姨身边，她似乎能从小姨身上闻道浓浓的离别之愁。自从文春来之后，小姨便不再受用幸芝预备下的供养，她用一个远比正常老人要迅速的衰老速度骤然进入暮年。
只是两周，来松已经认不出眼前苍老的妇人。
上个月，阿梅从来松那里搬出来，让文春在附近租了个一室一厅，天亮她便过来开门，天黑再独自离开。
阿梅摸了把满头银发，低声道：“你上次说的是不是真的，只有我不是自杀，也许还有再见的机会。”
文春一愣，再次抬头看向幸芝。
幸芝冲她点点头。
文春才放心道：“自然是真的，你们一定一定可以再见的。”
阿梅紧绷的神情微微有些松懈，她朝文春招招手道：“小春，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你知道的，这家店对我很重要，原本我和姐姐是打算在我们走之后，交给幸芝打理的，可那孩子不孝，竟走在我们前头。现在，我想把这家店交给你，手续什么我都准备好了，只要你愿意，今天，不，明天，明天我们就去过户。”
阿梅紧紧攥着文春的手，仿佛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只要一想到文春若是拒绝……
不，她绝对不能拒绝。
文春扶着小姨在旁坐下道：“小姨，就算您不说，有一天我也想跟您提这件事。我愿意接手这里，我喜欢这样，呆在餐厅里让我觉得亲近，您也是，这里的角角落落我都喜欢。我准备一笔钱给来松哥，另外，我也会给您养老的，您跟我亲小姨没什么两样。”
阿梅摇摇头，似乎觉得文春并未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她紧紧拉着文春的手，咬紧牙关道：“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是将这家店交给你。你需得如我这般，十年如一日，替他们守着这里。将来若是你生了女儿，她需要继承这里，如此代代相传，直到……直到他们都不存在那一天。”
说着，阿梅落下泪来。
文春从未见过小姨这般，再次抬头望向幸芝。
阿梅却猛然攥紧她的手腕道：“小春，你到底在看什么，他们在这里是不是？是谁？是我阿母吗？还是阿姊？为什么，为什么不出来见见我。”
已是天光破晓，店内的小时工陆陆续续入店忙碌，幸芝不该此时现身，可她脑海中忽然闪过玄月说的那番话。
意外，从来不给人准备的时间。
店内的灯忽闪两下，阿梅便看见了幸芝。
她仍保有记忆中的模样，却又处处都透着不一样。
眼前人早已不是记忆中死气沉沉的妇人模样，明明是一样的面容，眼里只剩下冰凉的沉寂。
那种眼神，阿梅只看一眼便瞬间明白。
这家店如今的主人是幸芝。
她想上前，亦有满腹的话想倾诉，可知道等待她的人是幸芝，这一切便不疾不徐。
“幸芝啊，好久不见。”
小姨撑着柜面，稳住身子。
“小姨，别来无恙。”
幸芝站在货架旁，隔着几袋面粉，朝小姨挤出一丝笑容。
“你在这里，那阿母还有阿姊她们？我是不是不该问的。”
幸芝摇头道：“阿元去了她该去的地方，至于阿娘，她做了错事，还在受惩罚。不过小姨放心，我替母亲打点过了，母亲仍有轮回的契机。”
她停顿片刻，忽然问道：“小姨可会怪我，不曾对阿娘伸以援手，让她如今仍在地府受烈焰焚身之苦。”
阿梅摆手道：“你又能怎么办？你还那么年轻，什么都不懂，我以为阿姊，算了，既然如今是你在这里，我也能安心将这家店交出去。幸芝啊，小姨老了，不像你阿娘能吃苦。”
“不着急，这事还是要文春跟家里商议一番，毕竟有些话不好对外面说。不着急哈。”
阿梅点点头，浑浊的双眼静静的望着幸芝，这个她打小就搂在怀中的姑娘，如今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幸芝啊，假如，假如我死后，这辈子做的那些荒唐事，我要去，要去哪里赎罪。我还能不能呢个见到阿姊，还有阿娘，算了，我不该问的。”
她没有等到回答。
操作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是小时工阿东，他是个糕点师傅，进来取面粉。
二十斤的面粉被他抱在怀中，双臂上爬满结实的肌肉。
阿东朝小姨笑道：“她姨，明儿我就不来了，您看今日要不要多做点。”
阿梅抬头茫然环顾，却早已不见幸芝踪迹，沉着声音问：“这次又想干嘛，你这样老是短天，我啊真看你手艺好，要不我早就换人了。”
阿东笑得十分憨厚道：“她姨，这次不一样，我婆娘快生了，我得回去把她接过来，大肚子两个崽，在乡下我不放心。我租了间屋子，等安顿好就回来，您可千万别找人替我啊。”
“哼，上回你就说接人，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我告诉你，我不干了，以后这事你跟小春说。小春啊，你来。”
阿梅中气十足，完全没有今日进门时的垂暮之气。
文春答应阿东的告假，又在网上发布人手招聘。
阿梅在旁不解道：“人还是要回来的，你找了人，阿东就回不来了。”
“他老婆要生孩子，还是双生子，只怕他最近分身乏术。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要紧，我会提前说清楚的。”
阿梅又从柜台翻出个红包道：“这个你拿去给他。他家里条件不好，现在又添人口，就当拿几罐奶粉去瞧瞧了。这钱是我私人替你出的，不走账上。”
“随您。”
文春心思并不在这儿，她总觉得惴惴难安，不断刷新着新闻。
那辆坠河的公交车怎么还没有捞上来……
那条河是这两年才修好的引水渠工事，因为是建在市区，周边都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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