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云阳公所言,他确实告知宗族,死后务必由阿米陪葬。他自诩深知世间疾苦,若不能庇佑其今后,不若将其一并带走免受族中众人挟持。
自然,这也是谬论。
但云阳公待阿米极好,好得远甚一般祖孙。阿米被养得娇柔羸弱,似一株养在温室的花朵,经不起一丝风霜。
阿米打记事便知自己攀附而生,抱着向死的决心从不关心旁的。
死对她而言,是丧事又是喜事。
阿昭刚入府中,便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她明明与阿米一般无二,为何对方过着人人艳羡的好日子,偏自己三餐不继,孤苦无依。
阿米只知道阿昭与自己是血亲,时常接济一二,送吃的送穿的送首饰。云阳公并未干涉,手足之情未必不是一场体验,他希望阿米跟他走时并无遗憾。
于是才半月,阿昭的吃穿已与阿米无异,唯一不同的便是云阳公从不见阿昭。
直到那日阿昭穿着阿米的衣裙款款而立站在云阳公面前,云阳公大怒,命人将阿昭赶入柴房日日受鞭笞之刑。
“你须牢牢记着你的身份。”
这是云阳公对她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阿米仍是接济着她,免她受饥寒之苦,这般善举在阿昭眼中成了炫耀。
当每一板子落下时,阿昭总在心头记上一笔,总有一日她要阿米也受此之苦。
她趁着阿米每次探视,模仿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宗族有人为她求情,她知道,该是她出手的时候。
离府前,云阳公已病入膏肓,缠绵病榻久不能辨人。她每日陪着阿米说话排忧,阿米也确实告知她等云阳公百年,她须一同入葬。
阿昭只当她是说辞。
那一日,接她出府的软轿停在府外,她忽然拉着阿米的手泪如雨下,哀求阿米好好送她一程,她道自己这般入宫将来必是毫无出路,他日再见便是黄泉地下。
阿米答应送她,一同乘轿至族亲府上。
后来便是老生常谈,阿米留在那顶入宫软轿上,下来的人却是阿昭。
阿米入了宫门。
阿昭成了阿米。
“你既然选择成为阿米,她的因果你应该照单全收才是。”
幸芝冷眼看着站在门外的阿昭。
“凭什么!”阿昭大声质问:“府中的一切好处都是她的,而我等来的却是一杯毒酒。她却入了宫门深得宠爱,平步青云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的孩子承袭了皇位,凭什么,那明明就该是我的。”
幸芝嗤笑道:“她入宫三年才得恩宠,之后如何在后宫倾轧中斡旋你是一点也看不到。就好像一千年过去了,你还是什么都不是。你走吧,回到云阳公身边,好好做条听话的狗。”
“不!,我不要回去。我宁可死也不要回去。他知道我不是阿米后,他……他……”
幸芝并未让她继续说下去,久未露面的鬼差大人忽然出现在阿昭身后,未见他出手,四下已无阿昭的身影。
幸芝忙问:“你收了她?”
阿吾摇头道:“没有,只是送回去了。她,咱们碰不得,有人曾立誓让她永不入三界,不入轮回。”
“是云阳公吗?”
阿吾一愣,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幸芝耸肩:“大约是觉得阿米的气度不至于跟一个死人置气。人活着,要计较的东西太多,哪有空闲惦记已死的亡魂。”
阿吾没有接话。
店内原本围观的鬼客早就做鸟兽散,就连束娇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四下安静极了。
静得能听见阿吾的叹息声。
“你来找我何事?”
阿吾似大梦刚醒般,拱手道:“今日却有一事,请阿娑婆帮忙。”
见他如此认真,幸芝也收敛了神色。
“何事?”
阿吾从怀中取出一只琉璃瓶,瓶身有些皴裂,其间黑气萦绕。
“好大的怨念。”
幸芝惊呼。
阿吾闻声咬破指尖,从中挤出一丝墨绿色的汁液滴在瓶身上。
原来如此。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将其灵体净化,好助其早入轮回。我实在分身无术。”
“你总要告诉我它是谁吧?”
阿吾没有说话,只是将琉璃瓶握在掌中,刚刚才修补的裂缝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龟裂。
眼见他又要抬手,幸芝一把将瓶子夺过,低声道:“算了,就当你先欠我的。”
她将瓶子系在腰间,那瓶身似乎有生命般,在她接过的瞬间自动修复完成。幸芝忽然看向阿吾,原来他已经如此虚弱。即便这样,还是要养护这只瓶子,看来里面的东西对他十分重要。
“放心,在我这里,不会有事的,等你忙完再来取走。”
阿吾拱手准备离开时,幸芝又叫住他,重新递给他另一只琉璃瓶,里面是两滴烛油。
阿吾一怔。
幸芝摊手道:“你也知道,从目前来看,这玩意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有需要先拿着,如果不用就当先替我存着吧。”
阿吾再次拱手离开。
不知是不是幸芝的错觉,在阿吾转身后,幸芝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阿吾都不曾露面,他留下的那只琉璃瓶日日被幸芝系在腰间,里面的黑气已经淡了许多。
至于孙旭的那只瓶子只剩两簇光亮,幸芝决定先送他们入轮回。
她站在老槐树下,将琉璃瓶口倒置,孙旭的身影缓缓显露,只见他怀中紧抱着一簇光亮。
孙旭朝着幸芝深深鞠了一躬,抱着怀中孩子步入槐树中。
幸芝等了片刻才转身离开,哪知她刚走,孙旭忽然自她身后唤道:“姑姑请留步。”
转身就见孙旭仍站在原地,怀中那簇也还在。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入轮回了吗?”
孙旭还没说话,只见老槐树下钻出一人,头戴高帽一身青衫,面如满月却身如枯骨。
那人自称玄月,是投胎办负责这一辖区的。
玄月长鞠道:“下官见过阿娑婆。本来是该早些出来与您相见,只是下官手上繁杂诸多,实在抽不出空来,竟一直拖到今日,还望娑婆不要怪罪。”
“他们为何去而复返?”
玄月仍是躬身道:“娑婆有所不知,咱们辖区出生率一降再降,如今尚有排队等候的足足七万余员,这还不包括那些插队的关系户,就这,没个三五年怕是排不到这二位,与其在下面等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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