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盛祈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这么看，项目前期工作已经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谢盛祈听完PPT汇报，身体微微前倾，用手肘撑在桌面问：“只差电荷聚集塔的主要钢材，就可以正式启动项目了？”
“没错。”
陈行脸上堆起笑容，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我们研究所在基建领域向来薄弱，定点采购的供应商也一时半会儿无法保质保量交货，”他搓了搓手，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才想问问常世集团是否有什么好的渠道？给推荐一二。”
鬼才信定点采购的供应商无法保质保量。
这些商业合作领域的门道，许默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竟被陈行如此摆在明面上谈。
常世集团作为投资方注资，具有绝对的话语权。
研究所在设备采购里，将其中一部分委托给常世集团的关联方作为供应商。
既在投资方面前刷了好感度，又将一笔钱分为两个利益体来赚。
这便是同一个项目里的“Win-Win”，恐怕也是市场运行的潜规则之一。
谢盛祈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助理：“小杨，我们那边有好的渠道能推荐给陈董吗？”
戴着黑框眼镜的小杨推了推镜架，提着笔杵在下巴上思索了会儿说：“暂时没有想到合适的渠道……”他顿了顿，“不过听说我老家那边新研发了一批新型材料，是无氧铜和HSLA-100的复合材料，正和集团在谈合作，不过能不能达到实验标准，还需要现场考察下。”
陈行拖着尾音说：“还不知道小杨老师的老家是……”
“安省。”
陈行激动地一拍桌子；“安省是炼钢大省，研发的复合材料肯定得支持，我们一直想和安省那边取得合作，只是苦于没有门路。”
谢盛祈的目光从许默身上收回来，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那行，小杨你下来安排这件事。”
“好的，谢总。”小杨迅速在平板上记下备注。
“对了，”谢盛祈突然补充道，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务必要在新闻发布会前敲定。”
“明白。”
接下来的会议变得索然无味。本质上还是以研究所推销自己为主，清洁能源项目组的工程师们轮番上阵，展示着各种精美的PPT和数据图表。
谢盛祈的注意力明显开始涣散，他时不时转动手上的钢笔，或者低头摆弄手机，偶尔抬头应付性地点头示意。
等幻灯片放映到结尾，会议室的灯光亮起。
常世集团一行人才收拾好东西，又像一阵风一样走了。
许默第一时间从会议室里挤出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奔向电梯，手指不停地按着下行键，仿佛慢一秒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谢盛祈起身后的余光就一直关注着许默。
瞧见对方随着会议推进变得有些坐立难耐，因为回国种种事物而导致的烦躁心情也一扫而空。
而待会议结束，他站起身就往外走，不作停留。
许默肯定非常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时候回的国。
一想到待会对方追上来拉住他问长问短的样子，谢盛祈就莫名感到几分暗爽。
果不其然，他用余光瞥见许默出了电梯就朝他们一行人跑来。
那慌张的模样好不令人生笑。
谢盛祈装作没发现般，自顾走出办公大楼，抵达候在外面一排的商务车前。
觉着似乎走太快了，怕对方没跟上，他又取了支烟出来佯装要抽，迟迟不肯上车。
此时临近午休，人流量大。
谢盛祈叼着烟，却迟迟不点火，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大楼门口。
就在这时，许默终于从旋转门里冲了出来。她四处张望，目光锁定谢盛祈的方向后，快步跑来。
谢盛祈侧过头，嘴角不自觉扯开一个弧度，脚尖在地面打着拍子掩饰自身的躁动。
而就在以为冲过来的许默要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质问，他已经抬起半条手臂准备迎接对方时。
“杨小童？”
许默气喘吁吁地抵达他的身边，一把拉住他身旁人的胳膊。
气喘吁吁地说：“你怎么在这？”
谢盛祈悬着半边手臂，笑容凝滞，尴尬得抽了抽嘴角。
当场一头黄毛差点炸成金毛狮王。
他身边身着西装的高个儿男生听见唤声，连忙转头。
辨别两眼后才欣喜回叫：“姐！”
谢盛祈身边的助理正是许默舅舅家的孩子。
多年不见，已然长成大人模样。
“来京城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许默愣了愣，拍了下小杨的肩膀，“穿得人模人样差点没认出来。”
杨小童摸着后脑勺支支吾吾：“我这不是……”
“咳、咳！”
谢盛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在指尖转来转去。
实在受不了这两人当着他的面寒暄来寒暄去的。
许默这才反应过来，抿唇一笑看向对方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昨天。”谢盛祈面无表情地说，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把香烟捏得变了形。
“这样啊……”许默点点头，又转向杨小童说：“对了，你现在住在哪啊？京城的房租可贵了……”
谢盛祈脸色难看到极点。
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他终于忍无可忍，抬手看了看腕表说：“你们姐弟俩难得见面，时候也不早了，要不一起吃个午饭吧。”
杨小童惊讶地看向老板：“这……谢总，这不太合适吧。”
“这有啥不合适，都是自家人。”说完也不给许默拒绝的机会，揽住小杨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把他往车里塞。
杨小童还没听明白这都是自家人是啥意思，就被对方塞进了副驾。
许默站在原地，踌躇地看着这一幕。谢盛祈拉开车门，挑眉看她：“怎么？不敢上车？”
她垂下目光，还是选择跟上了车。
三人选在附近一家隐蔽的私厨餐厅。
里面是清幽的庭院设计，竹帘半卷，流水潺潺，环境清静。
谢盛祈松了松领带，目光落在对面的许默身上，仔细打量了几眼对方。
此时的他打着领带、带着腕表，无论再高档的绸缎制成的西服也挡不住全身上下冒出的乏味，是他以前最不屑的无聊模样。
只有一头金发还彰显着他不羁的灵魂。
而许默也和在格伦希尔见到时大相径庭。
谢盛祈不免噗嗤笑了声。
“怎么？”许默落座在他对面，小心翼翼地将餐巾铺在腿上。
“也没什么，”谢盛祈单手支着下巴，领带歪在一边，“就是觉着，很难把在格伦希尔的你和现在联系起来。”
此时的许默。
剪裁精良的藏青色西装外套收紧了腰线，真丝内搭的V领恰到好处地露出锁骨线条，却不显轻佻。
铅笔裙下摆划过膝盖上方三公分。
着实一副职场女性的标准形象。
鞋袜、发型，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精致得很体面。
她低头打量了下自己。
也就寻常办公室穿着，没有出错，不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
“在格伦希尔的你，”谢盛祈解释说：“总是穿着沾满泥点的马丁靴，套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衬衫，头发随便扎在脑后，不拘小节，原始又狂放。”
许默反应过来，端起水杯的手顿了顿：“那是工作性质不一样。”
“是吗？”谢盛祈突然倾身向前，声音压低了几分，语气暧昧地小声说：“比起现在，我更喜欢那样子的你。”
水杯在许默手中轻轻一晃，水面荡起细微的波纹。
谢盛祈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停顿两秒，又补充说：“开玩笑的，你应该听得出来。”
“原来……”坐在一旁的杨小童这才听明白，似懂非懂地问：“姐你和谢总认识啊。”
许默简短回答：“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谢盛祈立马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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