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隔壁客卧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撑开的手掌顿时攒成拳头,裴云鹤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循着脑海里记忆中的位置囫囵将单吟的披肩扯回原位,又连带着把她的脑袋都裹住。

认命似的将她掉转方向往房里一推。

“乖,去把解酒茶喝了,睡觉。”

还贴心抬手替她关了门。

他到底做不出那趁人之危的事。

匆匆走回客卧里,像是逃一般地逃离有她的气息的地方,裴云鹤欲盖弥彰,接了奚悯霞的电话也半天静不下心来。

他又去浴室冲了个凉,冰冷的凉水迎头浇下,他闭着眼,眼前总还是单吟两眼汪汪的模样,他心里愈发燥热,恨自己怎么就这么正人君子了。

索性睁开眼睛,匆匆洗了一道,本打算回卧室睡觉的,方向一拐,两腿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单吟的门口。

她没锁门,方才他关门时太忐忑竟也没将门关紧,这会儿门虚虚掩着留了一道细缝。

裴云鹤应该把这道细缝给掩实的,可他的手握在门把上,犹豫片刻还是将门推了开。

“单吟?”

他轻声唤了一句,房内没有回应。

裴云鹤不好乱看,微垂着眼眸在房间里搜寻单吟的身影,他怕她酒还没醒,摔在哪里可不好。

万幸她醉得不狠,听了他的话乖乖将那碗解酒茶喝了,还晓得脱鞋上床睡觉。

裴云鹤远远瞥见了放在床头的那盏琉璃碗,夜灯微弱的光从碗壁透了过去,五光十色斑斓地映在单吟的脸庞上。

她已经睡熟,今日是真的很累,双目紧阖,脸颊微红,气息均匀而深沉。

只不过睡相依旧不怎么样,草草倚在枕头一侧,被子约莫是胡乱拉扯过来的,由她卷了几卷,乱七八糟地散在她的身侧。

连睡裙都卷在了大腿之上,一双白皙纤细的长腿露在外头,脚踝精致得如玉雕一般,玲珑小巧,不盈一握。

这本是足够旖旎的景色,空气中还泛着由她轻呵而出的淡淡酒香。

可不知为何,裴云鹤心中先头还澎湃着的欲念在他看见单吟安稳睡熟的那一刻,竟倏忽消散了。

竟比他冲凉还管用。

裴云鹤无奈自嘲一笑,叹了口气,上前将单吟的被子扯好。

他小心翼翼不敢惊动她,更不敢触碰到她,却又生怕她再放荡不羁一点卷了被子迟早要着凉。

直至把四边被角都给她掖好,又将她摆正了些,两腿都用被子掩住。

裴云鹤绷起的肌肉松弛下来,自个儿背脊上都蒙了一层薄汗。

单吟还沉沉睡着,毫无察觉。

裴云鹤却笑了。

又再看了单吟一眼,裴云鹤心道老天到底待他不薄,轻手轻脚熄了夜灯,将那琉璃盏一同带出了门外。

单吟醒来时,天光已大亮,金色的太阳悬在空中,屋内布满了它照耀而来的霞光。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依旧有些疲乏,但头却不似昨夜里那样紧绷着疼了。

她想,这大概多得益于裴云鹤送来的那碗解酒茶,否则她也不会松泛许多。

而想到裴云鹤与解酒茶。

单吟的目光骤然变直,前一晚模糊朦胧的记忆一瞬间如海潮涌入了她的脑子里,琉璃盏五彩斑斓的光似乎还在她眼前晃动,那个一触即逝的吻更是清晰无比。

她的脸一下烧红了,指尖攥着被子开始发白。

要命。

她究竟恬不知耻地做了什么!

她究竟是怎么敢借酒行凶去偷亲裴云鹤的啊。

好像还说了许多没皮没脸的话……

一阵阵的懊悔像浪花前扑后拥,单吟多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可回眸瞥见床头柜上那盏琉璃碗已经不见了的时候,她不可能再自欺欺人。

这一切都是真的,裴云鹤还替她善了后。

她就这么生生在房间里捱了一个多钟头,兀自不肯出去,好似不出去、不撞见裴云鹤,就能当做昨晚的那一切没有发生一样。

可这不是个办法,她不可能永远龟缩在这房间里。

于是她倾耳听着,想听听房间外头的动静,想知道裴云鹤是不是一如往常浑不在意。

但她听了好久也没听见外头有任何声音。

又捱了一时半刻,单吟实在没法装缩头乌龟了,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打开了门。

房间外头静悄悄的,整个别墅内阒然无比,灰白的大理石墙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沉静,四处只有光线里的尘埃在跳动。

有尘埃跃到了她的肩头,单吟方反应过来,裴云鹤不在家。

不知何时,可能他早早就出门去了,整个倚兰洲十二栋又让给了她。

是想叫她醒来后不那么尴尬么?

单吟拿捏不准,但不用直面裴云鹤,她的确没有那么紧张。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多出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像是回到了前几日她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时候。

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写字,一个人打扫卫生、休息睡觉……

明明是习以为常的日常,可不知怎的,婚前婚后再做这些同样的事,她就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单吟再次抬眸,扫了一眼被日光照得亮堂堂的屋子,很大,很空,每一寸都规整安宁。

虽没有了寄人篱下的滋味,却总还是觉得不自在。

她想她大概是在松泠居住了两日,习惯了人多热闹的场景。

亦或是她想苏道生了,住在云苏老宅的时候,她总归自在许多。

但仔细分辨过来,她心里也明白得很。

不是不自在,裴云鹤都将整个屋子让给她了,她还能有什么不自在?

左右不过是因为他将她一个留在了家里,在新婚第二天。

思绪胡乱飞着,在单吟还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在想念什么的时候,大门的门铃被摁响。

她收拾了思绪走过去,外头是送同城快递的快递员。

对方礼貌地询问了她的身份,单吟点头签收,一方长条形有些重量的物件拿进来,不用看便知是什么。

层层纸张撕开,露出里头包裹住的乌檀木。

那是她专程着人定制的裱字画框,里头“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吟诗情到碧霄”,正是裴云鹤那日恣意写的一幅。

那日裴云鹤赠与她一方朱砂鸳鸯墨作为新婚之礼,虽然知晓两人的感情并不深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但表面功夫还需得做,这是单吟一早就决定好的。

于是她问裴云鹤要了那幅字,裴云鹤自然无所谓,她便拿去托了人定制一方裱字画框,将那幅字裱好了准备也做新婚之礼回赠给裴云鹤。

她不欲被其他人知道,是以地址填的是倚兰洲。没成想今日就送到了,当真是恰恰好。

她想,这字是送给裴云鹤的,当第一时间送到裴云鹤手上才是。

虽说裴云鹤现在不在家,但她左右闲来无事,也可以去寻他的对吧?

脑中思绪翻滚,犹豫间,正巧手机响了起来,单吟拿过一看,眼眸微微一亮。

是裴云鹤的消息,说是他在霄汉,有支惯用的钢笔落在了家里,请她无事的话便相送一趟。

这话正中单吟下怀,她也不想待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本来也有准备要去霄汉一趟,那幅字更要送去给裴云鹤。

这下好了,几全齐美。

她还未在南乔置办座驾,也不想辛苦麻烦老陈一趟,遂打了个车,几十分钟后便带着那幅大字出现在了霄汉集团的大楼之下。

单吟自个儿还提了东西,不便拿那厚重的乌檀木框,她请司机帮忙抬去了霄汉集团一楼的前台边,柔柔一笑,谢过司机,又同行政前台问好。

“您好,我找裴云鹤,裴总。”

她今日依旧是穿的一身旗袍,娉婷婉约,姣好的玲珑曲线被包裹在丝质旗袍之下,讲话又带着云苏女子独有的轻清柔美,气质出淤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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