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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时,留在霹雳堂分舵的朱绛此刻成了绝对的焦点,也是那低气压的源头。
她并未做什么,只是慵懒地坐在廊下石凳上,就让所有弟子如临大敌。
他们握着兵器的手心全是冷汗,远远地围成一个半圆,警惕地盯着那道绛红的身影,
整个分舵,唯一不受这恐怖气场影响的只有紧紧挨着朱绛坐着的碧青。少女正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布巾,蘸着清水,一点点擦拭姐姐那沾染了风尘和……不知名暗红色痕迹的指尖。
朱绛的身体依旧有些僵硬,任由妹妹擦拭。
她垂着眼帘,长睫遮住了眸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只有在碧青不小心碰到她指关节处一道陈年旧疤时,她的指尖才会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一下。
雷煜站在院门口,看着这诡异又和谐的一幕,悄悄抹了把额角的冷汗。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无害、最阳光的笑小心翼翼地踱步过去。
他清了清嗓子:“那个,右使大人,这易容所需的物件儿……胭脂水粉、衣裙首饰之类的,我们霹雳堂虽然粗鄙,但也还有些门路,要不我这就让人去给您置办齐全?保证让‘红玉姑娘’艳惊四座,迷得那姓陈的找不着北!”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朱绛的脸色,随时准备抱头鼠窜。
“多事。”朱绛冷笑,
碧青笑了笑,替自家姐姐道谢:“谢谢雷少主,但我们已经麻烦霹雳堂很多了,你再卷进去太危险了。”
她在金玉楼待了那么多年,最是知道那些家伙是有多么得睚眦必报。雷煜收留她本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她们不能再麻烦人家。
“这有什么?计划是我提的,善后工作自然要做好。若是功亏一篑我还怎么向褚羽交代?”雷煜不赞同。
听到褚羽的名字,朱绛突然恶劣一笑:“怎么?你也喜欢她?”
雷煜被那猩红的眸子盯得发毛,下意识问:“谁?”
“呵,还能有谁?那个漂亮得不像话,脑子却不太灵光的傻丫头啊。”
雷煜这才反应过来她在说褚羽,脸瞬间涨得更红,几乎是跳起来反驳:“我们是朋友!”
“朋友?”朱绛一脸玩味,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为了一个朋友就敢对上金玉楼?雷少堂主,你这‘朋友’二字的分量未免也太重了些。一个男人,和一个绝色女人,哪来的什么纯粹的‘朋友’?不过是皮相惑人,心里藏着些见不得光的龌龊念头,想从她身上捞些好处罢了。她的容貌,她的神秘背景,还有……暗天盟左使那疯子的庇护,哪一样不让人心动?”
“胡说什么?!”
雷煜突然挺直脊背,少年人的热血冲上脸颊,似全然忘了朱绛的恐怖,直接迎上她的目光说:“褚姑娘是世间难得的敞亮人!她教我那些天地道理、世界规律可没藏私!她信我,我便护她!这跟皮相有什么干系?跟背景又有什么干系?!”
他胸膛剧烈起伏,用一种近乎逼问的语气道:“这江湖蝇营狗苟之辈太多,反倒衬得真心更贵!右使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话音落下,院中死寂。
弟子们吓得闭紧双眼,等着看他们少堂主被削成八块。
朱绛没有动怒。
她只是看着雷煜,看了很久。
然后她笑了,不是惯常的冷笑,而是带着几分玩味,觉得有趣的轻笑。
她突然朝雷煜勾了勾手指,像唤宠物般使唤他。
雷煜梗着脖子,硬着头皮凑近,鼻尖嗅到淡淡的血腥气混着药香。
“倒茶。”朱绛将空杯推到他面前。
雷煜愣了片刻,似乎没料到是这个要求。他迟疑片刻,竟真的提起桌上的青瓷茶壶。只是手抖得厉害,半壶茶都洒在了朱绛裙摆上。
“对、对不起!”少年人有些紧张,下意识去擦,却被朱绛冰凉的手指按停。
“怎么?少堂主连杯茶都端不稳?”她说着,指尖悄悄划过他的手腕内侧。
雷煜猛地抽回手,急急辩解,“我….我那是被你吓得!”
“哦?我就这般可怕?”
她凑近了些,那双艳丽的眼直勾勾盯着雷煜,红唇近乎贴上他,姿态暧昧得能勾走任何男人的魂魄,
但她预想中的面红耳赤没有发生,雷煜被她突然的“亲近”吓得蹦了几丈远,结结巴巴甩下一句“我去买衣裳!”就溜之大吉。
碧青叹了口气,拉了拉自家姐姐的袖子,温声道:“姐姐,别吓他了。雷公子是好人。”
“好人?”
朱绛望着裙上茶渍嗤笑。
江湖哪有什么真正的好人?
不过都是些披着人皮的豺狼,为了活命、为了利益、为了那点可怜又可笑的欲望,互相撕咬,互相算计,趋利避害贪得无厌才是本性。
就连照野那个疯子,骨子里流的也是肮脏的血。
她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雷煜这块看似滚烫的“真金”,去碰一碰照野那块又冷又硬的“顽石”。最好是让那疯子也尝尝……被人捧出一颗真心,却又被狠狠摔在地上碾碎的滋味。
那滋味……一定很痛,很精彩。
她垂眸,看着妹妹清澈担忧的眼,那翻腾的恶念才被强行压下些许。
…
.
另一处,普通平房里。
水汽氤氲,一豆烛火在浴房内摇曳。
褚羽褪尽衣衫,踏入浴桶。温热的水漫过肩膀,她舒服地喟叹一声,向后倚靠在桶壁上。
隔着那层被水汽浸润得愈发模糊的窗纸,她能看见那道高大的身影就立在院中。
和上次不同,上次在客栈,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屏风。她甚至能听见他擦拭刀刃的声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而如今,他背对着,连门槛都不愿踏入。
褚羽想起上次想洗仔细点就被他吼的场景,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好嘛,这次,她偏要慢慢来。
她故意放慢了动作,手臂轻舒,捧起水,缓缓往肩上淋。
哗啦——
水声清晰地传出院外。
一次。
间隔片刻。
“哗啦——”
又一次。
间隔更长。
屋外,听见褚羽磨磨蹭蹭的动作,照野眼睛微眯。那小傻子绝对在故意撩水,间隔越来越长,分明是在试探。试探他的底线?还是别的什么?
“照野~”
带着水汽的嗓音突然飘出窗缝,甜得像蜜里调油。他握刀的手猛地收紧,紧接着,那甜腻的嗓音就拖着长长的调子喊:“我忘记拿干净衣裳了.…..”
屋内,褚羽趴在浴桶边缘偷笑。她刚刚没拿换洗衣物是真的没想起来,但此时就是故意折腾他。
“自己拿。”
院外传来冷硬的回应,但脚步声分明往门口挪了半步。
褚羽眨眨眼,突然“哎呀”一声娇呼:“有蜘蛛!”
寂静。
意料之中的破门声并未响起。
“照野~”她不死心,又唤道,尾音打着旋儿往上飘。
木门终于被推开,灌进一阵夏日夜晚微凉的风。照野立在门口,黑眸沉沉,冷声问:“在哪?”
褚羽整个人缩进水里,只露出湿漉漉的眼睛,伸手指向房梁:“那儿.……”
她手指的屋梁角落确实趴着只小蜘蛛,但还没她一个小拇指盖大。
照野冷笑一声,无生刀甚至没出鞘,仅凭剑气就将那小东西震得灰飞烟灭。
做完这些,他径直走向衣柜,拉开柜门。
褚羽这才发现,里面竟整整齐齐挂着几套崭新的衣裙。
照野背对着她问:“哪件?”
褚羽眨眨眼,有些惊讶。
他什么时候买的?
一套鹅黄襦裙绣着迎春花,另一套胭脂红的衣领处还缀着小小的珍珠。
审美……意外地好。
“你什么时候买的?”她扒着桶沿仰头问。
照野背对着她不回,只随便挑了一件把衣裳扔旁边凳子上,催促她:“赶紧洗。”
说完,转身就走,反手“哐当”一声带上了门,隔绝了内外。
褚羽弯眼看着他全程面无表情去,觉得有些无趣。这家伙什么反应都没有,林星颖那些撩汉技巧一个都没起作用。
她撇了撇嘴,气鼓鼓加快了洗澡的速度。等她穿好衣服,系好最后一根袋子,推开门就看见院外的照野脱了上衣,直接一盆一盆的凉水往身上浇。
八块腹肌,宽肩窄腰……就连身上的刀疤都性感得要命。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又浇了一桶,水花溅在青石板上,像下了一场急雨。
那身材让褚羽看呆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赶紧掩饰性开口:“你不洗热水吗?这多凉啊。”
“不需要。”
他声音沙哑,又浇下一桶冷水。
整个江湖需要热水的只有那些内力不济的低阶武者。但现在,他浇的是另一种火,是那种从看见她湿发贴在背上时就烧起来的火,是那种随着她每一声娇呼越烧越旺的火。
褚羽趴在窗边擦头发,看着院中人练刀。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刚冲完凉水澡,不去休息,反而要在这里练刀?
直到一套刀法练罢,照野收势,微微喘息。蒸腾的水汽混合着汗水的气息从他健硕的身体上弥漫开来。他拎着刀,转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他抬眸,看了一眼她的打扮,微不可察地将视线落在她尚未干透的发丝上。但不过几息又移开,没有做多余的事,拿了衣服转身出去。
“等等!”
照野脚步顿住,微微侧身。
褚羽小声问:“今天睡地铺吧,每天都睡树上多难受啊?”
照野转身看向她,几息之后,他眉梢微挑,却没说什么,只是铺开被褥,和衣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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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万籁俱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褚羽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听着地铺上那人平稳的呼吸声,直到后半夜也没睡着,她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你睡了吗?”
“没有。”
“那个,你买的衣裳很好看。”她试图找个话题。
“嗯。”
“但我更喜欢浅绿色的,你下次买绿色的好不好?”她得寸进尺。
“呵。”
这声冷笑气得褚羽猛地翻过身,背对着地铺的方向,动作大得身下的被褥发出好一阵不满的窸窣声响。黑暗中,她鼓着腮帮子,心里的小人儿在疯狂咆哮:她们都亲过了!给她买衣服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这个榆木疙瘩!这个不解风情的杀手!这个...…这个…..
愤愤的腹诽在脑海里翻江倒海,却一个字也骂不出口,房间再次陷入沉默。就在褚羽生完气,快要睡着时,突然又听见地铺上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右腰侧有颗红痣。”
褚羽瞬间清醒,倏地坐起身:“你怎么知道?!”
月光透过窗纸,勾勒出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照野单手枕在脑后,玄铁面具搁在一旁,嘴角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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