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坟岭。

这个名字在清河镇方圆百里,是足以让小儿止啼的存在,它并非一座山岭,而是一片连绵起伏、望不到尽头的荒凉丘陵。

山势不高,却怪石嶙峋,草木稀疏,常年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即便盛夏正午,阳光也难以穿透,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森死气。

传说,这里是前朝末年,一场席卷数省的大瘟疫和战乱的埋骨地。

无数流民、兵卒、乃至整村整寨的人,曝尸荒野,最终被草草掩埋于此,年深日久,坟冢无数,层层叠叠,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埋骨之所,更有传言,此地风水极恶,聚阴不散,常有山精鬼魅出没,白日见鬼,夜半闻哭,是活人绝对的禁地。

此刻,玄清观一行人便站在这片禁地的边缘。

脚下是勉强可辨的、早已荒废多年的羊肠小道,再往前,便是没膝的枯黄荒草和嶙峋的乱石。

灰蒙蒙的雾气如同巨大的、冰冷的帷幕,将整个山岭笼罩其中,视线所及,不过十数丈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泥土腥气、草木腐朽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陈旧棺木般的阴冷气息,吸一口都让人肺腑生寒。

李大柱紧了紧背上的大包裹,里面塞满了糯米、朱砂、符纸、墨斗线,还有几把磨得锃亮的柴刀,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看着眼前死寂的山岭,心里直打鼓:“师父……这……这地方……看着就瘆得慌……”

王福安小脸煞白,缩在李大柱身后,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带着哭腔:“柱子哥……我……我感觉……好多……好多眼睛在看着我们……好冷……”

沈珠珠站在仲九身侧,腰间那块槐木令牌,从踏入这片地界起,就一直在微微发烫,如同揣着一块温热的炭火。

那灼热感并不强烈,却持续不断,带着一种奇异的脉动,仿佛在呼应着这片土地深处沉睡的某种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悸动,握紧了令牌,昨夜那“泪视”中看到的黑暗、怨魂、绿火巨瓮,还有瓮底那块暗红色的邪物……都指向这里。

仲九银发束起,一身青灰道袍纤尘不染,神色沉静如水,他手中那面古朴的罗盘,此刻指针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剧烈地左右摇摆,最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死死钉向雾气弥漫的西北深处。

“尸路引魂灯。”仲九声音低沉,打破了死寂。他从随身携带的布囊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形如莲花、通体漆黑的铜灯盏。

灯盏内没有灯油,只有一小撮暗红色的粉末,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悸的腥甜气息——正是从福满楼灶台下刮取的、残留的尸油粉。

仲九指尖捻起一点粉末,口中默诵真言,随即屈指一弹!

“噗!”

一点幽绿色的火苗,毫无征兆地在灯盏中心亮起,那火苗微弱,却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绿光,跳跃不定,如同鬼火。

“铁山,执灯。”仲九将灯盏递给李大柱,“灯焰所指,便是尸路,灯灭则止,不可妄动。”

李大柱小心翼翼地接过灯盏,入手冰凉刺骨,那幽绿的火焰映在他脸上,让他本就紧张的神情更添几分诡异,他双手捧着灯盏,如同捧着千斤重担,声音发紧:“是……师父!”

幽绿的灯焰微微摇曳,随即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缓缓地,坚定地指向了罗盘所向的西北深处。

“走。”仲九言简意赅,率先迈步,踏入了那片灰雾弥漫的荒岭。

一行人跟在幽绿的引魂灯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荒草乱石间,雾气浓重,湿冷粘稠,如同冰冷的蛛网缠绕在身上。

四周死寂一片,只有脚下踩断枯枝败叶的“咔嚓”声,以及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山岭间显得格外刺耳。

沈珠珠紧跟在仲九身后,令牌的灼热感越来越清晰,仿佛在催促着她前行。

她努力集中精神,尝试着像昨夜那样,去“感知”令牌传递的信息,然而,除了那持续的温热脉动,她只能感觉到周围无处不在的、如同实质般的阴冷死气,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雾气似乎更浓了,引魂灯的绿光只能照亮周围丈许范围,光线之外,是翻涌的、深不见底的灰白。

脚下的路也越发难行,乱石嶙峋,荒草中不时露出半截腐朽的枯骨,或是深陷的、不知埋葬了多少亡魂的土坑。

“师……师父……”王福安的声音带着哭腔,突然响起,“前……前面……有……有东西……”

众人脚步一顿,引魂灯的绿光摇曳着,勉强照亮前方。

只见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片高低错落、如同巨大蘑菇般的阴影。

走近一看,竟是一片风化严重、东倒西歪的墓碑,墓碑大多残缺不全,字迹模糊难辨,有的甚至只剩下半截石桩,孤零零地插在泥土里。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些墓碑之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土包,有些土包已经塌陷,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洞口,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

“乱葬岗……”李大柱倒吸一口凉气,捧着引魂灯的手微微发抖,幽绿的灯光映在那些残碑荒冢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无数鬼魅在无声起舞。

引魂灯的绿焰,此刻如同被风吹动,剧烈地摇曳起来,却依旧固执地指向这片乱葬岗的深处。

“跟紧。”仲九的声音依旧平静,率先踏入这片亡者之地。

脚下的泥土松软潮湿,带着浓烈的腐殖质气味,每一步踩下去,都仿佛能听到脚下泥土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叹息。

沈珠珠只觉得腰间令牌的灼热感陡然加剧,一股强烈的、带着怨毒和不甘的阴寒气息,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攥紧了令牌。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李大柱突然发出一声低呼:“师父!灯……灯焰!”

只见那盏引魂灯的中心,幽绿的火焰猛地窜高了一寸,火焰不再是单纯的摇曳,而是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弄,开始剧烈地旋转,旋转的中心,隐隐指向乱葬岗深处一个塌陷了大半、露出漆黑洞口的巨大坟冢。

“就在那里!”李大柱声音发颤。

仲九眼神一凝,脚步加快,众人紧随其后,绕过残碑荒冢,来到那个巨大的坟冢前。

坟冢的封土塌陷了大半,露出一个黑黢黢、深不见底的洞口,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刺鼻腥臭的阴风,正从洞内呼呼地往外吹。

引魂灯的绿焰旋转得更加疯狂,几乎要脱离灯盏,绿光映在洞口边缘,照亮了洞壁上一些模糊的、如同抓挠般的痕迹。

“师……师父……要……要进去吗?”李大柱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声音都变了调。

仲九没有回答,他站在洞口,目光沉静地凝视着那片黑暗,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下,对着洞口。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敕!”

一声低沉的清叱。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符印瞬间在仲九掌心凝聚成型,符印光芒流转,带着煌煌正气,猛地打入漆黑的洞口。

“嗡——!”

洞口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一股强烈的阴风如同冲击波般猛地从洞内喷涌而出,风中夹杂着凄厉的、如同无数人同时哀嚎的尖啸,那尖啸并非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刺入灵魂深处。

“啊!”沈珠珠首当其冲,只觉得脑袋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一步,腰间令牌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光芒如同屏障般瞬间将她笼罩,堪堪挡住了那灵魂冲击,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李大柱和王福安更是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捧着引魂灯的手剧烈颤抖,灯焰几乎熄灭。

仲九身形纹丝不动,银发在阴风中微微拂动,他眼神冷冽,再次抬手。

“镇!”

又一道更加凝实的金色符印打入洞口,

洞内的尖啸声骤然减弱,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喷涌的阴风也平息了大半。

“铁山,福安,布‘四象锁阴阵’于洞口!”仲九沉声下令,“珠珠,持令随我入内!”

“入……入内?!”李大柱和王福安失声惊呼,脸色更加难看。

沈珠珠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看着那深不见底、散发着无尽阴寒的黑洞,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进去?那里面……会有什么?

“令牌护身,引魂灯开路。”仲九的声音不容置疑,目光落在沈珠珠苍白的脸上,“你之所见,便是破局之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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