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已经查明，那碧荷买通了门房管事张大葵，替她将违禁之物带入府中，老奴还从她的房内搜出一些巫蛊布偶。”
众人闻言，不由得大骇。
尤其是郑氏，她一把夺过刘管家手里的包袱，柔软的人形布偶赫然落地。
“好啊，我就说那贱人心思歹毒，你还不信？”郑氏颤抖地捡起人偶，人偶的胸口上分明写着她的闺名以及生辰八字：“她居然敢诅咒我！”
郑氏气不过，正想立即将碧荷那个贱人碎尸万段。
一旁的齐颂却开了口：“碧荷违反家规理应被处置；但她之前血口喷人，致使我的婢女小芝麻也含冤受辱，我身为畅岚院的主人，自当替她主持公道。”
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瞬间从郑氏身上移开。
热血少年齐泓宣也忍不住附和：“亏得我及时赶到，才没让小芝麻成为水下冤魂！”
语落，他还得意地朝小芝麻挤了挤眼睛，全然不顾家人在场。
那厢的小芝麻只好垂头假装没看到。
齐瀚无视幺孙幼稚的举动，抬手捋了捋银须：“既如此，今日是该还她清白的。”
他那精明又老道的目光缓缓掠过少女纯朴的面庞，随即又看向孙子那张波澜不惊的俊脸。齐瀚心中忍不住赞叹：这对儿主仆，倒是情谊深厚啊！
“天下至德，莫大于忠，畅岚院有此忠仆实乃岱泽之幸，齐府之幸！来啊，赏银一百两。往后，全府上下务必要以此为例，食人之禄、忠人之事。”
语落，众人不由得打量起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哼，这畅岚院还真是个风水宝地，既出贱人又出忠仆。
很快，十个白花花的大元宝就捧到了小芝麻面前。
齐颂感觉到身后之人迟迟不动，于是伸手替她接过了银元宝：“拿好了。”
沉甸甸的银子落入掌心，小芝麻才赫然回过神来：“多，多谢老太爷，多谢老太爷赏赐！”
她跪地磕了三个扎扎实实的响头，随后小心翼翼的起身。
一百两银子啊！！！
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钱！！她的激动之情无以复加，只能忍住尖叫的欲望，频频扭头看向齐颂。
郑氏生怕众人忘记了碧荷，急忙开口：“祖父向来赏罚分明，如今该赏的赏了，该罚的也不能姑息吧？”
一旁的刘管家却为难地开口：“老太爷，大夫已经替碧荷把过脉，她确实有孕在身。”
此话一出，膳厅内一片愕然。
郑氏看着齐青山夫妇闪躲的眼神，便知道他们早已知晓了此事，怪不得迟迟不处置那个贱人。
她万分委屈：“那又如何？祖父已经下令沉塘了，你们为何不照办？”
一旁的罗氏却为难地扯住郑氏的袖子：“你快别说了。”
齐泓文一时之间也没了主张，只懊恼地垂头不语。
齐青山无奈开口：“父亲，那贱婢虽然有罪，可请您看在她腹中胎儿的份上，饶她一命吧。”
齐瀚抿唇不语，阴沉的脸上满是愠怒。
罗氏跪在齐瀚面前哭哭啼啼道：“公爹您有所不知，儿媳特意求了灵隐寺方丈的指点，方丈金口玉言说那碧荷腹中怀得是男丁，泓文今年二十有五，膝下却无半个儿子，方丈直言，此胎留得········”
“我才是正妻！”郑氏不管不顾地与婆母吵嚷起来：“她腹中不过一个孽种，如何与我相提并论！！”
语落，她又去扯齐泓文的袖子：“都是你惹出的祸事，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交待！你要那个贱人还是要我！”
众人眼见郑氏又犯了跋扈的毛病，纷纷侧目避开。
整个膳厅只有小芝麻，双手捧着银子眼睛却还圆溜溜地盯着撒泼的郑氏。
“走吧。”
直到身旁的齐颂开口，她这才从“热闹”中回过神来。
*
不出半日，齐府上下都知道畅岚院有个小丫鬟得了老太爷嘉奖。
纵然小芝麻生性低调，可突发横财的喜悦终究是难以掩饰的。
傍晚，霞光散落，王巧莲揽着小芝麻的肩膀直言羡慕：“哎，早知如此，当初二公子无人照看之际，就该让我娘举荐我来侍候啊！”
小芝麻笑意藏不住：“那倒是，你聪明机灵，懂得又多，只不过······”
王巧莲感觉到她话里有话，忍不住质问起来：“你是不是想说，只不过我又懒又馋！！”
“哈哈哈！”被戳破心思的她急忙摆摆手改口：“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少女眉眼弯弯，红润的唇瓣宛若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巧莲难得见到小芝麻如此活泼，往日她一个人照料着偌大的畅岚院，二公子昏迷在床，身旁离不得人，小芝麻便夜以继日的操持，明明有床，可她依旧不肯偷懒，日日宿在架子床旁边的脚踏上，只为随时照看二公子；如此热的天气，她日日为二公子熬药、喂饭、按摩，更有心自学经络图······王巧莲自问，自己是做不到小芝麻这样的。
她忍不住感慨：“小芝麻，其实这一百两银子你拿的问心无愧。”
齐府上下人人都打齐颂的主意，只有她心无旁骛、始终如一。
晚风拂过，巨大的紫藤花架子随风摇曳，花香四处弥散，悄然透过敞开的窗扇飘入室内。
盛放着巨大冰块的青瓷缸散发出阵阵凉气，紫檀木轮椅正对着冰鉴，端坐在轮椅上齐颂缓缓翻过一页书，耳边隐约传来女子的说笑声。
直到那句问心无愧传入耳中，他亦忍不住哑笑一声。
“芝麻芝麻！”巧莲忍不住打问起来：“你预备如何处置这一百两银子啊？”
这一问，倒是难住了后者。
“恩····这个么···”小芝麻眉头紧蹙：“巧莲，我还没想好呢。”
“哎呀，只见过没钱发愁的，你有了钱还愁什么？”只见巧莲的小胖手一挥：
“你父母双亡，家中想必也无亲眷了，不如就将钱存在钱庄里吃利息，反正齐府有吃有喝的，你也不会饿肚子！”
小芝麻看着巧莲信誓旦旦的模样，自觉她说得很有道理，但······
“巧莲，其实我还有姐姐在世。”
“当真？”巧莲吃惊地张开小嘴：“那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姐姐她现在何处啊？”
想起姐姐，小芝麻的眼底闪过深深地愧疚之情：“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巧莲困惑地望着小芝麻。
“我与姐姐原本一同被卖到闻莺阁做工，姐姐自幼长相貌美，她被老鸨选中做了瘦马，而我，多亏姐姐哀求，老鸨才将我卖回到了牙婆那里。”
那段颠沛流离的生活宛如噩梦，她从来不敢回忆。
“我想存够一笔钱替姐姐赎回自由身。”小芝麻痴痴地望着远方的天空，晦暗不明的天际，云层越来越厚，仿佛她的未来。
“可我不知道，出去之后能不能找到姐姐。”
偌大的杭城，偌大的江南，一个身世孤苦的女子宛若海中浮萍。
室内的冰鉴源源不断冒出凉爽的白气。
轮椅上的齐颂手中握着书，却迟迟没有翻动下一页。
*
齐家二公子苏醒的消息很快就传得满城皆知。
这一日晌午前，齐泓雅便带着休沐的夫婿登门。此次并非她主动要求回来的，而是她的丈夫褚兴主动拜访。
“听闻官署里的任命文书已经张榜公布了？”齐青山望着女婿褚兴，笑容略有几分讨好，虽然他一开始看不上家境贫寒的亲家，可奈何褚姑爷如今也熬出了头。
褚兴含蓄的点点头，眼底的自豪之情却遮掩不住：“小婿昨日已经走马上任了。”
齐瀚走进花厅时，恰好听见褚兴的话，他不由得会心一笑：“好好好，你做事稳重，往后必定平步青云。”
“正是，船舶司的航道副参知啊，说来也是大权在握。”齐青山这些日子被儿子的污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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