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图从书房到兰苑,再从兰苑飘进宫里落在沈正手中,递给了刘都知。

“她真是快。”刘都知那双总是如铺了尘般的双眼一眯,瞧不出情绪,“新人备好了?”

沈正弯腰,低眉顺眼,“备好了,等吩咐就能送。上回的事儿查得还是不清,于娘子的死仍旧蹊跷,那伤,确实像镖……”

刘都知挂着细纹的唇角一抿,抬手止了话,思后沉声道:“若殷相与醇王联了手,你觉得会如何?”

沈正心内一紧,谨慎的眼瞄向刘都知,计较后笑着吐气道:“醇王对咱们素来尊敬。”

确实素来尊敬,可到底几分真假谁说的清?官场之上手握重权,谁不是几张面孔来回换?张张都真,张张亦假。

刘都知将图一搁,留着长甲的尾指轻敲桌面,“不管谁在这位上,为了内外信息互通,都不可能撂了内侍省。给醇王个甜头示好,再拉个仇恨给他二人。”

“都知想要给什么甜头?”

刘都知一抿唇,视线划到那舆图上,“让司天监监正过来一趟,另,新帝该设宴了。”

司天监是个甜头,许清岚就是那个仇恨。

没人弄得清新帝究竟为何突然搞了个冬宴,好似故意不给各官细思的时间一般,从下令到赴宴,仅有三日。

说郑重其事又颇为仓促。

说不甚上心又特安排皇家别院。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三日瞬过。

这三日来殷府里算是鸡犬不宁,那日清岚正在尹梨的牌位前想心事,莫及敲门后进,说了新帝设宴命她陪同之事便离开了。

那日之后,清岚未见过殷赋,他总是在忙,也不知忙什么。

清岚无暇顾及他,只因她也同样忙,和韩娘子一起做出那些动静是搅得府内不安生。

一会儿在湖边围追堵截掐起来了,一会儿又拉着人去对方屋里摔砸抢,还各自拎着稀奇古怪的药包说熬完了往对方嘴里灌。

总之,什么动静大就做什么。

对于清岚而言,她是真的讨厌韩霖,非常讨厌。

借着这个机会是当真做了不少她自己都觉得肆无忌惮,不顾分寸的事。

又因这缘由,而不去看愧,只放大心安理得。

对于韩霖而言,她是真的左右为难,殷赋给她的任务是做足了与清岚势不两立之态,拉住宦官的视线好给仙山那边抢出时间来。

可宦官也不是傻子,她们突然之间的掐架自然会被问询,一来二往不知何处露个马脚她便会性命不保。

如此便只能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去拿捏火候。

偏许清岚好像来了劲儿,真是下得去手,喘息都不给,上午砸完下午抢,逼着她不得不反击。

气的韩霖发笑,说什么知书达理的太傅嫡女,不过也是本心恶毒之人。

而殷赋是始终不管,面都不出现。

这两位祖宗打成这样,自然是背后所有的部司全知了。

三日的胡作非为起了作用,刘都知等人的眼始终盯着殷府,还寻过韩娘子一次细问。

对过的话,自然问不出子丑寅卯,不了了之。

目的达成的清岚还没来得及从事儿办得漂亮的欣喜中回过味儿来就被殷赋气了一道。

今儿他是一早就进了宫,只派了莫及来说备好轿辇后让清岚直接上车便是。

当清岚看清所备何车时,是一股火溢了上来。

又是这个逍遥辇。

在莫及的催促下她是憋着一口气上了车,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宜春苑。

宜春苑,皇家别院。

高台林立,配上池沼和树木是精致华丽至极。

可这会儿雪又未下,春又未来,是横竖差了意思,但小皇帝说了来这儿,自然众人无话可说。

清岚来得早,一下车就开始寻那让她烦闷的罪魁祸首所在何处,殷赋没寻到,却是看到了谢澈。

他随立于宜春苑门口,与清岚视线一碰,旋即扬了笑。

清岚双眼一亮,笑着对他颔首。

左右一环顾,众臣还未来,周遭冷冷清清,她便大胆地抬步向他而去。

才走几步便被莫及拦住,“爷吩咐,今儿只许在爷身边。”

清岚不愉,“为何?”

她本就吊着气,这会儿又听这话是烦上加烦,添了反抗的心思出来。

转身对着莫及,坚定开口:“你让我跟着他。那我问你,他人呢?”

莫及如实回答:“爷在宫里,会与圣上同来。”

“那便是了。距离众人来少说还有一个时辰,他让我早来,要我在门口等着吗?”

莫及拧眉一呼气,“让娘子早来,是因……”

对话被谢澈的声音掐断,“岚儿与我同进,我带你见陈康。”

清岚一个微扬下颌,带着轻慢的眼神划过莫及。

谢澈这句话,自然让莫及有些难接,殷赋之所以让她早来,就是为了见陈康。

而陈康本就是吏部的人,吏部又是谢澈的。

这会儿是谁都没想到,谢澈竟然会提前到,如此一来,莫及实在寻不出由头来拦下清岚。

看着清岚随其离开,他只能跟上步子紧随其后。

谢澈负手在前领路,偏了头问她:“小枫带去的药,可吃了?”

清岚微微点头,含笑,“吃了的。”

都是些补气血之物,莫及细查过,也是在殷赋许可后才同意了清岚正常服用。

谢澈余光扫见莫及,欲言又止。

清岚瞧在眼里回过身道:“莫要跟着我们了,我瞧着时辰,自己会去苑儿里的。”

“爷说了……”

“不管爷说什么,首先,他让我见的人我这会儿正要去见。其次,他又不在你盯我做什么?再者,我都说了到时会去苑中寻他。我跟在师兄身边,还能有意外不成?”

莫及哑口无言。

论理,他可以跟着清岚,但不该跟着醇王。

“你便先去吧,我们最多一个时辰,说完便回了。”清岚又以此为催,说了一遍。算是止住了莫及的步子。

确认了莫及停下,她才加快几步跟上缓了脚步等她的谢澈。

步调一致时,听他轻声说:“伶牙俐齿了。”

“嗯?”

谢澈笑看她,“这三日,你做得不错。”

清岚眼里亮晶晶的,提声压音,“成了?”

“嗯,问题不大。”

他的肯定让她有些开心,微微低着头藏起娇柔的笑颜,全盘的发髻拢在发顶,雪颈露着,白皙无暇。

谢澈在眼神变暗之前收回了目光,开口问:“知道为什么让你见陈康吗?”

她摇头。

“想见你,便给了殷赋个由子,让你早来。”

清岚抬眼看他,“嗯?想,见我?”

谢澈笑如春风拂面地看着她,“不行吗?”

极轻的一声哼唧,“嗯。”似绒毛触过一般惹人心痒。

谢澈骨缝一酥,弯了眼去看她。

瞧她面色,含苞待放般又嫩又润,低着头藏羞赧。

可毕竟经了诸多事,褪去了小姑娘的那份纯真无暇,从内而外散发出窖藏陈香般的诱人来。

这嫣然娇媚的样子竟是比过往那冰清芙蓉的模样还要勾他。

似花又似酒,经闻浅尝犹带香。

谢澈眸色一紧,似她的沉香熬成了浆,落进他的眼里,让他双眼不自觉的显出深邃与不明显的迷离来。

不经意的对视时,他生压下嗓间一股火,笑着添了句:“陈康在文选司,负责文官的铨选。这个位置多重要你知道的。”

他握拳的手松开,因紧握而发白的指节开始回血,麻涨的感觉顺着指尖往回流动于全身。

他还是纵了自己一回,俯身靠近她,做出密语之态,压了压声,唇贴着她耳边说:“他是皇亲。”

清岚星眸一睁,单手捂唇,“哪个皇亲?”

哪个皇亲?

谢澈空了一瞬,恍惚源自她的香。

她身上的冷梅香好似藕丝,那么细那么绵长的往谢澈的心上挂。

缠缠绕绕裹着他,难舍难分。

他喉结一滚,微涩含哑的声音掘开薄唇钻了出来,“在位那个。”

四个字,让清岚迷糊。

殷赋让莫及传的话是让她见陈康,说会涉及刑部之事,具体是什么并未详说。

清岚自然也没提,她的想法很简单,陈康是谢澈的人,万事有谢澈在,她无需担忧操心。

知道今日谢澈必是会来的,本欲见面再细问,哪知方才他竟说其实是个由子,为的就是引她提前来,为的只是想见她。

他的话,她信的。

仔细一嚼方才那句他想她,清岚心里有些发暖,心间略微发涨。

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便只能借由惊讶来掩盖她的欢喜与微妙的失态。

出神的清岚被谢澈轻拍了拍后腰,示意接着走,待到门口时两名绯衣宦官拉门而出,对着谢澈行礼后做出恭请模样。

宦官在此不意外,意外的是这两人清岚有印象,是偏宫里跟在沈正身边的两个人。

她心内悬起疑,提着小心的观察判断着。

一进屋内,四把椅子两满两空。

沈正与陈康各坐一把,见谢澈进来是均起身颔首。

“坐罢。”谢澈抬手向着清岚一指空椅后便落座对着陈康道:“聊得如何?”

陈康拱手回:“初具雏形。”

与陈康的面不改色不同,沈正的表情就意味深长得多。

他双眼带着狡猾的心机看着清岚,几瞬后一移,对视上谢澈时开口道:“吏部的井井有条着实离不得醇王的悉心,枢密院与御史台的事方才均已提及,还得再劳醇王费心。”

沈正特意再拱手,颇为尊敬,“都知千万叮嘱转告其意,醇王的意思,我等必会上心去办,不止如此,还有一番好意将提。”

话到此一停,示意之下两名绯衣宦官倒了茶来给谢澈与清岚,沈正勾唇看着,提道:“龙园胜雪,圣上赏了些,尝尝?”

龙园胜雪四个字敲了敲谢澈与清岚的心房。

这是他们这么多年在拢雪峰时常饮的茶。

清岚自打进了府便没再喝过。对于谢澈而言亦是如此,自打清岚离开,他便收了这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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