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里,有一缕很微弱的神息。”岳青罗在空荡荡的山穴之中问,“山神,你还在吗?”

风穿山而过,没有人回答她。

“老山神死了。”大江声音低沉,似乎在为谁哀悼。

岳青罗摇摇头,“他的神息还在,他还在。”

话音刚落,山摇地动。来时的路被掉落的山石掩埋,如果不是岳青罗反应迅速撑起结界,只怕山里的三个人也会被山石掩埋。

“地震了吗?”陆绥跟着大地晃动,第一反应就是山里发生了地震。

大约三分钟以后,大地停止了晃动,山石也不再如冬季的雪片一样落下。一道两人宽的裂缝从山的这一头延伸到山的那一头,而在三个人的头顶上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洞的形状像一只眼睛,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有什么。

结界收起,岳青罗把安置老李媳妇魂魄的瓶子收好,从陆绥包里取出手电筒照向头顶的黑洞。光被黑洞尽数吸走,底下的人依旧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

“算了,我们快回去吧,我怕李嫂她妈妈等不了那么久。麦麦不是说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吗?”陆绥看了一眼手表,担心瓶子里的魂魄不能按时回去。

“也好,先回去救人,等到山下的处理妥当再来山上。”

岳青罗正准备抬脚离开,却听见头顶的洞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她仰头一看,从洞里钻出来一个红白相间的肉球,肉球在黑洞中蠕动着,人在下面甚至能看到其中的血管。

“这又是什么…”

大江拉着陆绥往山壁跟前靠,这一举动算得上是未雨绸缪了——那肉球蠕动了片刻后滴下几滴黏液,黏液拉出长长的丝,又带着难闻的腥气,实在令人作呕。

“走,快走吧。”

眼见着肉球正在缓缓下坠,岳青罗赶忙拉着两人往外奔,然而已经太迟了——露出天光的山洞门瞬间坍塌,肉球砸在地上,砸出几十条四处游走的蛇。

这些蛇背部通红,腹部的鳞片雪白,它们起初慌乱游窜在山石之间,没过多久就冷静下来,重新回到了黑洞下面,聚集起来面向洞中三人。

为首的那条蛇稍大一些,它腹鳞摩擦,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听上去像是一种警告。

“我们没有冒犯的意思,我们这就走。”陆绥一时宕机,也不管蛇能不能听懂,先求饶再说。

奇怪的是这些蛇似乎真的通人性,它们向后游走两寸,也没有要攻击人类的意思。

见状,大江赶紧寻找新的出口。谁知新的出口还没找到,倒是迎面撞上一个布赫村的村民。

陆绥见过他,在老李的灵堂里,他是那晚目睹“棺材事变”的见证人之一。陆绥不知道他叫什么,但对他脖子里的痣记忆犹新。

显然,此人也没料想到能在山里碰到别人。他愣了愣,旋即认出了陆绥:

“你不是守灵那个小孩儿嘛?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是我们村禁地,外人不能进来的!”

陆绥眼尖,看见他一只手往兜里按了按,没做声。

“是村长托我们来的,托我们来办点事。”

“不可能,这个地方只有村子里的人才知道,村长又不是疯了让你们来这儿!”

“你兜里揣的什么?”陆绥懒得回他,索性开门见山把自己看到的问出来,“你从这儿拿了什么?”

“我拿什么了?”村民反问,眼睛里有不安,但很快,这种不安转为凶光,“你们这些外来的敢擅闯禁地,你们马上就要遭殃了,还有心思管我?”

他说着,脖子上传来一阵冰凉又滑腻的触感。

“快把你兜里的东西丢出来!”岳青罗盯着他的脖子,语气急促。

大约是听出了对面语气中的焦急,男人也感觉到了不对——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脖子上绕了一圈,然后爬上了他的耳朵。腥臭的气息被吸进鼻腔,他猜到这或许是某种生物,他不敢动,连气都不敢喘,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仍旧不愿意把裤兜里的东西拿出来丢到地上。

蛇的腹鳞划过人脖颈处的皮肤,见他并没有舍弃山中宝藏的意思,渐渐收紧了力道。男人的脸色开始发红,面部皮肤微微向外涨开。

“把你兜里的山珠丢掉,要不然你会被勒死的。”岳青罗重复刚才的话。

男人不为所动,一双手转而死死掰着脖子上的蛇,试图和这条“爬虫”比试力气。

“救救他吧!”

陆绥想上前帮忙,却被岳青罗一把拽了回去。他从未见过她这么冷漠的表情,冷漠得不像人。

她看着面色涨成猪肝紫的男人,冷语道,“好言难劝想死的鬼,我说了他不听,剩下的事情就不归我管了,我们走。”

陆绥震惊,但岳青罗的力气大得惊人,他只好跟着同伴一起寻找新的出口,身后是男人变形的惨叫。

蛇绞住贪婪者的脖子,他终于在弥留之际醒悟,口袋里的山珠落地碎裂,蛇游走向下,人也奄奄一息。

山珠破碎,碎片飞溅到头顶的黑洞中,洞中啥时发出浅淡的光亮。光点像萤火虫一样从洞里落下,循着岳青罗离开的脚步向前,直到追上她的背影。

水神受感应回头,一眼看到了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光点。光点的颜色并不单一,却都极淡,人要靠近了才能分清其中的蓝色绿色和黄色。

她张开手,那些光点轻轻落在手心中,光的颜色变得浓了些,却依旧温和。

“山神,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的神魂呢?”

“早在这座山第一次坍塌的时候,我的神魂就散了一半。”手心里的光点回答她,声音低沉,语速缓慢,“你不该来到这里,这是坍墟之山,掩埋了无数生命和精魂,无论对人还是对神,这里都并非宝地。”

“我为救人而来。”岳青罗露出腰间挂着的玻璃瓶,里面的魂魄还在漂浮,比她手心里的光点有活力得多,“坍墟之山,什么意思?”

“就是,建在废墟上的山,一座周而复始化作废墟又在废墟上重生的山。”

光点的声音小了些,三人面前却出现了一副极美的图景——山清水秀,郁郁葱葱。

图景在变,光点的声音则跟随着变化为众人解释一座山的变迁。

“这里原本是山海相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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