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宴容是范阳卢氏的长女。
长辈们对她寄予厚望,他们希望她最起码能做一位王妃。
她没日没夜地学习礼仪诗书,学习如何操持家业,学习如何获得夫君的喜爱。
这种生活让她觉得无趣。
她非常羡慕自己的孪生弟弟卢毓。他可以自由出入卢府,能去书院念书,能去外面见识大好河山。
不过卢毓本人却非常不喜欢这种生活。他天生不爱读书,字对他而言就是一条条会动的蚯蚓,他完全不能读懂。相比读书,他更爱专研木工。
等再大些,卢毓的症状发展到想到书院都会作呕。
他受不了,拿一把自己做的木剑横在脖子上,以死相逼,对家人说他绝不再去读蚯蚓。
但卢家的小孩怎么能从卢家开的书院辍学?
卢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卢父不肯松口。
家中鸡飞狗跳,陷入僵局之时,卢宴容抓住了机会:“弟弟可能是病了,需要在家休养。父亲母亲,我和弟弟长得像,不如这段时间就让我代替弟弟去上学。等弟弟病好,我们再换回来。如此外人也不会再非议什么。”
七八岁的年纪,男孩女孩的特征都不明显,卢宴容和卢毓互换,旁人很难认出来。
若是平时,卢父肯定觉得卢宴容的提议大逆不道。
但现在又有什么办法?
文人最看重风骨,卢父就觉得,女儿替儿子去上学,哪怕被戳穿,也能说成姐弟情深,互相扶持,但儿子直接辍学,那就是自己教子无方,枉为人师。
*
卢宴容在书院里,如鱼得水。
她在家中时熟读诗书,在书院里她加倍努力,很快很赶上了进度。
一年之后,卢宴容成了范阳知名的神童。将一个厌学的小孩教成才华横溢的才子,卢氏的名声更旺。
卢父高兴之余,又时常恨恨地想:为何女儿不是男孩?
与此同时,卢毓的蚯蚓症状还没好,卢宴容只好继续开心地去书院。
卢毓之前虽然读书不好,不过生性开朗大方,人缘还是不错。卢宴容同样是个圆滑聪明的小孩,于是顺利继承了弟弟的人脉。
卢毓最好的朋友,是平康侯世子符飏。
符飏是第一个怀疑卢宴容身份的人。毕竟转变很大,怎么忽然之间,卢毓就能看懂书了?
卢宴容早就想好了理由。她说她生了一场高烧,病好了之后,脑子也好了。
卢宴容还背下了卢毓和符飏之间相处的一些事情,比如一起逃学去斗蛐蛐,她复述了一遍,终于打消了符飏的怀疑。
就这样,卢宴容顶着卢毓的身份,和符飏也成了最好的朋友。小时候的符飏长得清秀可爱,很爱笑,甚至很善良,会救助路边的小猫。
卢宴容对他很有好感。
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做功课,偶尔一起恶作剧。
有一个春日,他们逃课去河边,躺在草地上,一起讨论梦想和未来。
符飏告诉她,他要高中状元,靠自己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他要为人民、为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卢宴容也告诉他,她也想要以学识报效国家,她想要所有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机会。
兴高采烈地说完,蓦然间,她却陷入了沉默。
这时她也恨恨地想,为什么她不能是卢毓?身为卢宴容的未来,实在太有限。
符飏发现她不开心,以为她是觉得理想太遥远,他于是宽慰她:“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肯定能一起实现我们的愿望。”
卢宴容侧头偷偷抹掉眼泪,然后笑着说:“好。”
*
十二岁那年,范阳书院来了一位新学子。
他叫戴尹,听说是从圣清宫来此修学。
戴尹孤僻,朋友极少。不过他异常聪慧,很受师长的重视。
同辈却都不喜欢他。一个破落小道士,怎么能比他们这群正儿八经学了这么多年的还要厉害?
戴尹于是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刚开始其他人还忌惮戴尹或许是哪家隐姓埋名的公子,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后来发现他完全不会反抗,似乎家里那头也没什么势力,于是更加被群起而攻之。
卢宴容看不惯这些人的作为,终于忍不住挺身而出,让他们别太放肆。
符飏在旁支持了好朋友的行为。
有卢家长子和平康侯世子做靠山,戴尹的生活终于又好起来。
卢宴容觉得好人做到底,她彻底把戴尹当成朋友,念书和出去玩都要喊上他。
符飏刚开始不太开心。
不过后来他发现戴尹懂很多奇怪但有用的东西,他也就没异议了。
最有用的一项,就是戴尹懂易容术。
转瞬之间就能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这简直太新奇了。
后来他们又发现,戴尹的身体和武功也都格外好。
符飏觉得好奇,问他:“为什么当时他们欺负你,你不反抗?”
戴尹说:“不会有用。并且我不在意。我将一切苦难,当作修行的一部分。”
戴尹是道士。所以他说出这些话,卢宴容和符飏也不觉得奇怪。
卢宴容揽住他的肩膀:“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小尹,我会保护你的。”
戴尹一僵,耳朵根忽然变红。
符飏没有任何察觉,他上前和两人抱在一起,笑着说:“对啊。小尹,我们都会保护你。”
戴尹小声地答道:“谢谢。”
符飏松开他们,大手一挥:“走,去醉仙阁。我请客!”
卢宴容开开心心地拉着戴尹跟在符飏身后。
那时冬天的风寒彻骨,却愈发衬得少年人天真的情谊格外温暖而有希望。
*
十三岁那年的夏季,三个人相约去登碧山。不料回程中一场滂沱大雨忽然而至,他们只能就近找了个洞穴中暂避。
雨水打湿衣衫,将一些本来就有区别的特征勾勒得更加清晰。
符飏由此起了疑问。
他想起来一些事情。比如“卢毓”从厌学到好学的转变如此突然,比如“卢毓”的长相发生了微小的变化,比如“卢毓”总是不同他们一起去泡汤......
回去之后,他偷偷去了卢家的郊外庄子,想瞧瞧在那里养病的卢家小姐。
他却在那里见到了真正的卢毓。
符飏又直接找到了卢宴容,问:“你是阿毓?还是他的姐姐阿容?”
看着她一瞬间变得惨白的脸,符飏又道:“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无论你是谁,我都将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她缓了缓,问:“你能为我保守秘密吗?”
符飏点头。
替弟弟上学,在这个过程里,卢宴容虽然高兴,但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发现。
符飏知道了她的秘密,她某种程度上也觉得释怀。她于是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不确定地问:“阿飏,我骗了你,你可会怨我?”
符飏握住她的手,笑着说:“怎么会?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
*
十五岁,卢宴容嫁入了平康侯府。
她身为卢毓时,有“范阳第一才子”的美称。卢父一开始觉得欣慰,后来却担忧。女儿的名声太盛,他怕树大招风,怕有心之人察觉出“卢毓”是卢宴容。
家族里的其他长辈也让他快些送卢毓去科考,博个功名给族里添光。
卢父哪里敢?这搞不好可是欺君之罪。
反正他后来生的二儿子读书也不错,他便想着该让一切回归正常了。
于是不顾卢宴容的苦苦哀求,他对外宣称卢毓摔下山崖,又大病一场。
如此一来,卢毓因病又顺理成章变成了那个大字不识的庸才,“第一才子”就此陨落。
卢毓是假病,卢宴容却真的气急攻心,倒下了。她知道父亲是从大局考虑,但凭什么?她那些年的努力,都是虚无吗?见识过外面的天地,她怎么肯甘心又回到宅院里?
戴尹寻来了许多稀缺药材,源源不断送入卢府。夜里他也偶尔前来,宽慰卢宴容看开些。
卢宴容也是这时才知晓,原来戴尹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也是,戴尹医术高明,卢宴容是男是女,怎么瞒得过他。
符飏同样为病倒的卢宴容忧心,他借着看望卢毓的名义,频繁前往卢府照顾她。
他为她感到不忿。她满身才学就此埋没,多么可惜。
符飏有一日郑重地送给她一只华贵的金玉簪子,有些紧张地开口道:“阿容,你可愿嫁与我?这里没人能赏识你的才学,但淮京或许会不同。在那里,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我们会一起做出一番大事业。”
卢宴容躺在床上,久违地笑了笑:“说了这么多,你也没说你是否心悦与我。”
符飏连忙补充道:“我当然心悦与你。”
他说:“阿容,我从很早开始,便开始喜欢你。你不知道,你告诉我你是女儿身的时候,我心里有多开心。我从那时开始便确定,你就是我的命定之人。”
“你聪慧,勇敢,心地善良,与众不同。我们能成为最好的朋友,我日日夜夜都为此感到庆幸。”
“我知道你有志向,你不甘做卢宴容,所以我不敢和你说我的心意。我怕变成束缚住你的锁链。”
“可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只觉心如刀割。我希望你能好起来,宴容。我想了许许多多种方法,似乎唯有去淮京,离开这里,是比较好的选择。”
“我也不瞒你。我有私心。若是能娶到你做我的妻子,我比谁都高兴。”
符飏的眼神澄澈而真挚:“我记得你说过,你希望和未来的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阿容,我向你立誓,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
卢宴容看着他,脸上有了几丝神采。
她想,原来她和符飏两情相悦。这或许是这段日子里她遇见的唯一一件幸运的事情。
卢宴容拿起了簪子:“替我簪上吧。”
*
成为了平康侯府的下一任女主人,卢宴容的生活变得忙碌。
她擅长管理中馈,也融入了淮京城里的交际圈中。
老夫人谢长宜对卢宴容很满意也很疼爱,几乎把她当女儿对待。
符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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