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立世,不论在京、在野,都是为国为民,何来高下之分。”

贺开霁冷哼一声,看其书生模样,就知是个未经官场历练,读书读傻了的愣头青。

“在下陆明,刚从江北调任来京。”

“从地方到京城,你自可说这等冠冕堂皇之语,若如今是从京城到江北,你还能这么说?!”

陆想了想,不解道:“江北是我故乡,在家为官难道不是人生幸事?父母兄弟皆在身侧,以己之能为乡谋福祉,这在兄台眼中难道还比不上京城富贵吗?”

云棠多看了那人几眼,心生欣赏,似是同道中人。

贺开霁不想与这样的书呆子谈为官之道,当下他只想与公主私下说话,好能借势留在京城。

但云棠没有再给他机会,“贺大人,江南风景甚佳,一路好走。”

贺开霁眼看公主离开而无力阻止,崔府他又进不去,自知留京无望,浑身像是漏气了般。

最后只能恨恨地拿起案上那张皱巴巴的珠场契书,愤愤而去。

望星楼的吃食是京中出了名的,最近又来了一位浙闽大厨,一手水晶肴肉更是一品难求。

云棠看着一桌珍馐,放在从前,早就心花怒放,但如今,她略用了一点,便只端着一杯清茶喝着。

太子看在眼里,给她夹了一筷子肴肉。

其实自那晚之后,她就吃不出味道了,好像无论吃什么都是茄鲞的味道,但她谁也没说。

太医日日来请脉,汤药日日喝着,气色却一点不见好,人也肉眼可见地清瘦下去。

不好拂却哥哥好意,她重新拿起银筷,笑着吃了。

这个人朝务那么繁忙,却还要挤出时间带她出来散心。

她不喜欢这样,却又无法拒绝这份爱护之心,她内疚,哥哥疲惫,真是让人难受。

云棠道:“可惜了华姐姐今日不能来。”

“听说是家里来了亲戚,在忙着安置,你也知道的,中书令夫人体弱多病,府里都是华儿在操持。”小侯爷道。

云棠解下身上带着的一只香囊,里头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宝石,又用金银线勒成手串,流光溢彩,十分漂亮。

“你怎么还有?”小侯爷笑道,“我还以为方才你都已经输光了。”

云棠把香囊放到他手里,“不是给你的,替我给华姐姐,就说,是我的谢礼。”

起身走到窗边,支开窗柩往下边的街市看,人来人往,引车贩浆,好不热闹。

她趴在窗台上,看着一妇人与店家讨价还价胭脂钱,三两总角孩童高举着风车跑上不远处的拱桥。

这才是她喜欢的,鲜活而真实的模样。

太子坐在案边,看着她带起笑意的眉眼,本应当是高兴的事,却没来由地冒出几分抓不着、辨不清的慌张。

他起身将披风虚虚地盖在她的肩头,“在看什么?”

云棠指给他看,“方才一个姑娘试了首饰摊上的红玉簪子,没有买,后脚方才的青衫男子就来了,正好要买红玉簪子。”

“我猜他喜欢前头那个姑娘。”

太子看了一眼,问道:“你也想要红玉簪子?”

她说得是簪子吗?!

“哥哥,重要的是那份情谊,”云棠道,“心爱的姑娘喜欢的东西,你悄悄买下送给她,她会很高兴的。”

太子嘴角衔着一点笑,恭恭敬敬地听她教诲。

“你听见没有?”

云棠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恼,薄薄的眼皮都带起了一点红。

早前知道哥哥有心上人,她还难过了一阵,但如今看来,这再好不过,哥哥身边有人照顾他、陪伴他,她日后离开也没有后顾之忧。

太子拾起她被风吹到唇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笑问:“那应该送什么?”

小侯爷吃饱了,双手向后撑着,肚子圆滚滚,转头看向窗边的两人。

看了一会儿,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但他思来想去,没揪出那个不对劲的线头,索性不想了。

“那个,咱们今晚是住陆王府吗?”

明日是立夏,按祖制百官休沐一日,太子爷也不必上朝。

他平日里都住在东宫,陆王府只在父母亲回京,一家团聚时住一住。

太子虚环着云棠的肩膀,将人从窗边带了回来,“住王府,宫人都已经过去了。”

至傍晚时分,车架迎着落日,缓缓进了王府大门。

云棠玩了半日,精神头早就支撑不住,推了晚膳,撇下那两人独自休憩去。

只是到了夜间,太子爷着人将她请到了王府的一处密室。

屏风后跪着两人,身形上一高一矮,一出声才知道一个是老妇人,一个是青年男子。

老妇人声称自己是前太医署张太医的遗孀,当年张太医为沈贵妃护胎,却在贵妃生产不久后,突然告老还乡,而后暴毙家中。

她在丈夫的遗物里发现一封手书,上书贵妃曾要求其下堕胎药,因故未成,以及公主系足月生产,并非早产。

云棠整个人如遭雷击,摇曳的烛光里不见一点血色,双眼发直,额间满是冷汗,整个人瘫软在圈椅里动弹不得。

她张了张唇,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朝贵妃,千方百计要打掉腹中皇嗣,隐瞒皇嗣月份,会是什么原因,还能是什么原因。

太子站在她身边,修长有力的手掌握住她一侧肩膀,源源不断地带给她一点温热的支持。

“她说的是真的吗?”云棠缓过一口气,看着书案上的那张纸,声音颤抖地问道。

太子道:“当年国难,陛下南迁途中,贵妃命她身边的李嬷嬷趁乱偷偷将你带走,李嬷嬷念你年幼,心有不忍,并未下杀手。”

“外面那个男人,是李嬷嬷的外甥,当年她将你丢弃后,不敢回行宫,偷偷藏匿多年,直到风声平息后寻到母家,临死前才将这些和盘托出。”

云棠仰着头看着太子哥哥,好像听见了他说的话,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整个人恍恍惚惚。

母妃多年来的冷落、不时流露出的恨意,以及那晚的杀机,都来源于此吗?

母亲憎恶一个不该出生的孩子,想方设法除掉这个威胁自己的隐患,有错吗?

云棠想不明白,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又错在哪里?

“我不是父皇的女儿,是谁的女儿。”

太子也不知,暗中调查多年,未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只是两人的片面之词,若他们扯谎呢?”云棠冰凉的手抓住太子的手掌,犹如抱住一根浮木般,神态急切,“万一,他们真的扯谎呢?”

太子沉沉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云棠明白了,若非他有十足的把握,这两人不会走到她面前。

她松开了手,如卸了劲儿般,无力地垂下。

这个夜晚,比那日的还要难熬。

不知道是怎么回得卧房,整个人都乱哄哄的,天旋地转般踩不到实处。

清晨小侯爷来寻她时,她仍旧坐在床榻边。

“你是要起了,还是打算睡了?”

小侯爷站在屏风外,探头瞧了一眼,又缩了回去,问道。

云棠朝他摆了摆手,赶他走。

小侯爷又瞟了她一眼,面色灰败、双目无光,这养了十来日,怎么又回去了?

他摸了摸后脑勺,往太子落榻处行去。

太子从没想过要瞒着思明什么,也知道思明不会做不利云棠的事,是故他来问时,只是简单地一句。

“云棠的生父另有其人。”

小侯爷惊了半晌,而后敏锐地抓住了隐藏在这句话背后的关键。

“她不是陛下的女儿,和你,也不是兄妹。”

太子极自然地点了点头。

这太理所当然了,小侯爷眯起眼睛以十分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未回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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