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霜瞥一眼仍在颤抖的春棠,语气微怒:“客人来了,你也不好好招待一番,还不下去备茶。”

“是…”春棠欠身往门外走,却被乐言先一步挡住去路。

诈到一半,哪有停下的道理?何况春棠一看就心里有鬼。

“茶就不必了。”她合上门,将春棠逼回,“宋夫人来得正好,宋夫人花大价钱交待的事,今晚便能水落石出。杀害宋老爷的凶手…”乐言朝春棠一指:“就是你这贴身丫鬟,春棠!”

袖子一扬,带动两缕凉风。

曲清霜淡然一笑:“乐言姑娘何出此言?出事那日,春棠与我寸步不离,她如何有时间作案?”

“果真寸步不离?方才春棠可承认了,当日您去看宋老爷的时候,她不在您身边。”

“谁承认了!”春棠怒起,向前一步,“你瞎说什…”

曲清霜抬手拦她,眉眼仍不起波澜:“怎么会不在?晕倒时,是春棠扶的我。”

乐言:“哦?那么晕倒之前呢?是在还是不在?小六他们可都没看见春棠。”

曲清霜对答如流:“春棠在房里照顾我,我可为她作证。至于她为何姗姗来迟,我亦觉疑惑。乐言姑娘一问,我这才想起来。”她朝春棠冷冷瞥去一眼:“她当日趁我睡下,竟有胆子躲懒打盹。直至我起身出门,她都还未完全清醒。”

春棠立马下跪:“求夫人责罚。”

戏台上,突然落一空拍。

待场子冷完,乐言才扬唇一笑。

所以,小六并未漏说,春棠是真不在。

“那么,夫人睡着了,又如何得知春棠一直待在屋里,并未出去呢?”

曲清霜一掀眼皮:“我的确无法保证,可又有何人能证明春棠溜出去过?就是真出去了又如何?乐言姑娘,你手上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杀人了?”

好有道理。

其实乐言也想不通,倘若凶手真是春棠,为何曲清霜还要花重金聘讼师翻案。一边把丫鬟往火坑里推,一边又不断出言包庇,是觉得良心不安,还是心存侥幸以为他们查不出真相?

若不是春棠,她方才那张“我死守的秘密竟被你发现了”的脸色又作何解释?

难道真想复杂了?凶手就是宋思礼,春棠的秘密不过是爱慕自家主子罢了?

乐言心里这般想,嘴上却仍不饶人:“倒是奇怪,宋夫人一进门,春棠的嘴便不见了。”

曲清霜一笑:“她嘴笨,不然怎么会被你们盯上?”

罢了,诈小六去。

出门前,乐言还是不死心:“二位,我说句真心话。”

“外头没有官兵,那是我编的,可春棠被盯上之事不假。我在衙门的线人,你们见过,就是那个蒙面的大高个。他说此案虽早已结案,可宋思礼花重金翻案一事已闹得沸沸扬扬。衙门有几人盯着宋思礼这块香饽饽,恨不得立马找个替死鬼好领赏钱。”

“杨秀才也并未与他们勾结。相反,他因不愿同流合污,昨夜被抓进牢里狠狠教训了一顿,现在仍昏迷不醒。”

“我今日来,费这么多嘴皮子,只是想,若春棠真是凶手,早些认罪,也好少吃点苦头。”

语气之诚恳,乐言都快当真。

“多谢乐言姑娘。”曲清霜往前一步,将春棠挡个大半,“我的丫鬟,我定会全力相护。”

乐言看着曲清霜,余光却全是春棠:“这便是我害怕的。春棠是宋夫人的贴身丫鬟,查案自然会牵扯上宋夫人。”

真是最后一诈,乐言想,春棠,若你对宋夫人还有一分真心,就为了她的安危站出来。

“从古至今,多少冤案扣在女子头上。你是死者夫人、是他的妻,有心人编排起来更为顺手,我实在怕…”

裙摆隐隐被人拽动两下,曲清霜依旧屹立不动,只道:“问心无愧。”

乐言望着她云淡风轻的脸,不禁心潮澎湃,一句“大侠”快要脱口而出。

对宋夫人产生爱慕之情,实在怪不得春棠,人之常情罢了。

“那便不打扰宋夫人休息了。”

乐言转身之时,春棠跪拜的身躯瑟缩一下,她仰面看着曲清霜,张唇欲说些什么。曲清霜把住春棠的肩膀,摇了摇头。

“是我干的!”

“春棠!”

身后传来两声吼,乐言硬生生停下脚步,她上半身跃出门槛几近贴地,胳膊抡了好几个圈才站稳。

“什么情况!”

不知为何,乐言第一反应竟是关上门。

不可能吧,真不是宋思礼?

“到底什么情况?!”

乐言跌坐在地大口喘气,双手张开贴在门上。

“是我干的,呜呜呜是我干的!”春棠呜呜咽咽不停磕头,曲清霜拦都拦不住,“呜呜呜是我杀了老爷,嫁祸给二老爷,和夫人无关!你们不能抓夫人!”

曲清霜紧锁眉头,再无冷静可言,她拽着春棠的胳膊:“春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造的孽,何需你替我承担?我说了会护着你,你这样我要怎么办?”

“你们俩能不能小声点!”乐言急得像个头目,“没商量好就互相顶罪吗?”

至少保一个吧,两个同时跳出来算什么事?

“呜呜呜没有顶罪…”春棠伏在地上,肩膀抽搐着,似被鞭抽,“是我干的,全是我干的!”

乐言劝道:“别哭了,你家夫人好像要疼死了,快起来照顾照顾。”

春棠果然立马起身:“夫人,你没事吧夫人?”

曲清霜靠着椅凳坐在地上,姿态狼狈不雅,面上心如死灰。她也不说话,一味淌着无声的泪,抬手擦去春棠脸上的泪痕。

“没事哈。”乐言搂住双膝堆笑,“对不住啊春棠,又诈你一回,是想让你冷静冷静。”

乐言倒是冷静到极点。这出戏一唱,不管面前这对主仆谁是真凶,宋思礼都能出来了。

那么二百六…嗯,至少能拿到一百六十两。

“哭完了?”乐言探头,“那…慢慢说?”

春棠短叹一口气,压下喉间酸涩,而后朝乐言郑重地磕了个头,望着扣在地上的盥盆:“我认罪,我全都告诉你。”

“好,你说。动机、手法,从实招来,我…”乐言顺手一摸,才想起自己并非秀才,不能随时随地从怀里掏出个本儿,她只得拍拍胸脯,“我全都记在脑子里,到时候一五一十转告秀才。”

春棠抽开她被曲清霜攥住的手:“我趁夫人睡下,偷偷溜了出去。先往他们屋里吹了迷药,然后撬开窗户翻进去,再用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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