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菜已上,请城主进食。”

纸童又嘻嘻唱起来。

“三年一开楼,十年一进食。”

尘渚垂眼看着呈上的膳食——

一碗泛着珍珠光泽的稀粥,表面浮着几片半透明的花瓣。

但粥内似是有活物一般在不断涌动。

“吃啊。”

“城主,吃啊。”

密密麻麻的催促声从纸童空洞的腔体里钻出来。

尘渚不明所以地抬头环顾四周,心头猛地一跳。

只见无论是「五官」,还是疆十和解卿垂,每个人的脸都像纸一样惨白,两边脸颊上被人胡乱涂了两个鲜艳的红圈。

“城主,吃啊。”

“吃啊。”

客人们像提线木偶般纷纷站起身,数不清的纸童轻飘飘地朝着主位聚拢过来,无数只没有点画眼珠的白色眼仁,齐刷刷地瞪着他。

尘渚平生喜欢翻白眼,这辈子也没想到能一次性被这么多双白眼盯着。

而脖颈处解卿垂手上的劲儿重得快要把他掐死。

尘渚妥协。伸手时腕骨在宽大衣袖下发出细微的"咯"声,像是陈年的门轴转动。

第一口食物滑过喉管,苍白的颈侧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筋。他进食的姿态堪称优雅,可吞咽时滚动的喉结却带着几分挣扎的意味。

食道不堪重负地承下细软的米粥,那些粥好似黏在食道壁上堵塞一起。他只好伸手来回轻抚着自己的咽喉部,以辅助吞咽。

当他勉强咽下第一口,鼎壁浮雕似乎暴长出手臂,在他视线死角中疑似在争相抚摸他泛起青筋的脖颈。

尘渚只觉得喉咙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腾。原本清淡的粥食蠕动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油腻粘稠感,那些东西猛地往上涌,就像牛反刍一样疯狂地冲向他的喉咙口。

他强压下呕吐的冲动,硬生生把这股反胃感压了回去。

纸童侍从们立刻捧上一个黑陶药碗凑过来,碗里漆黑的药汁映出一张模糊扭曲的脸。

侍从们低垂着头,无人看见城主藏在案几下颤抖的左手——那五根修长的手指正不受控地痉挛,指甲边缘渗出细小的血珠,在昂贵的织锦桌布上留下星子般的痕迹。

“城主,是吃不下了吗?”

平时精明干练的疆十,此刻顶着一张惨白的脸,笑眯眯地弯下腰问他。

近处放下圆扇的「口」尝朱也幽幽笑起来:“这是要洗去十年孽瘴呢。”

尘渚强忍口中翻江倒海的恶心,忙说:“吃得下,吃得下。”

这次吞咽感觉更加怪异,有明显的异物感,伴随着一股烧灼胸腔的难受,吞咽变得异常阻塞。

瓷匙第三次碰触唇瓣时,他忽然偏头剧烈咳嗽,指节死死抵着嘴角,指缝间渗出些许带暗红的黑色。

“城主。”疆十上前为他拍背。

尘渚咳得泪眼模糊时偷看他一眼,发现他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了。

对面墙壁上挂着的那个巨大青铜器,在尘渚眼中却变成了难以名状的绿色物体。怪异的是,它似乎在随着他的每一次吞咽而起伏蠕动。

“那是什么?”尘渚一边呛咳着一边问。

疆十寻着尘渚的视线落脚处,收回视线后微微弯腰,面上弯起一个笑:“您的胃袋。”

尘渚:“……”

尘渚:“哦。”

原来他的胃袋在被示众啊。

他感觉自己也疯得差不多了。

吃到第七口时,锁骨下方裂开细缝——这是孽瘴正在消化食物的征兆。

此刻他的胃袋正在与青铜鼎产生共鸣,鼎足上的饕餮纹开始咀嚼鼎身。

尘渚视线迷蒙地扫过长桌,只见宾客们桌上那些丰盛的珍馐美味,早已被他一个人的胃袋吞噬殆尽。「五官」众人明明一口未吃,却面上餍足,异常诡异。

当最后一口不明物质吞下,侍从们捧着纯金痰盂上前接住他咳出的金粉,那些粉末落地竟变成活物,顺着地缝疯狂逃窜。

尘渚低头,发现腰封上的云纹金线早已钻入皮肤,正在他的肋骨上刺绣咒文。

纸童此时吹灭所有灯笼,在绝对的黑暗里轻声道:"恭喜城主,又完成一次堕落。"

好中二的台词啊……

尘渚感受着胸腔里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胃袋正在腐蚀他内脏的养分。

侍从们捧着镶金边的骨瓷食盒跪坐成圆,在他睁眼时,鼎内浮雕齐齐发出饱嗝般的嗡鸣。

那些半透明触须从尘渚腕间血肉中浮出,缠绕住他的手腕,在苍白皮肤上勒出枝状红痕。胸腔像是要被气压压炸,骨骼似乎全都消失,器脏堆积一起,身体好像平白地空掉了。

“进食完毕,集议开始。”纸童嬉笑着退下,整座膳厅在震颤中轮转位移。

尘渚一阵阵头晕目眩,差点将刚咽下的东西吐出来。待这些紊乱的变化停止,却见主位移到了对面。

“请城主落座。”

纸童们又低低笑起来,互相交换着眼神。

尘渚感受着自己近乎尸体的沉重身躯,望向对面。

道路在黑暗中无尽延伸。

而道路尽头,是那辉煌主位。

“请。”

无数双没有瞳仁的眼睛紧盯着他,仿若他不照做就要将他拆吃入腹。

尘渚只好咬紧牙关,艰难地让脚步和腿部齐发力,肌肤覆了一层薄汗,甚至听到了骨骼不堪负重的轻响。

或许是前面那碗米粥的奇怪作用,大腿在颤抖中竟然真的将自己沉重的躯体支撑起来。他缓慢起身,小心地控制步伐,生怕撕裂脆弱的胸腔。

刚往前挪动了几步,尘渚就发觉不对劲。

眼前的殿厅仿佛在飞速拔高,变得无比巨大,身上的衣物也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身边的桌椅、梁柱、铜鼎都随着他的脚步在不断地向上生长膨胀。

……怎么在这里也会随地大小变啊。

尘渚欲哭无泪。

解卿垂看着他这副艰难挣扎的样子,几步上前,一把将那拖着长长后摆的小小城主拎了起来,稳稳抱在怀里。

“你干什么!”尘渚猛地挣扎想要推开他,手腕却被对方轻易地攥住。

和之前的情形一样,他一停止主动移动,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恢复原本的大小,重量也随之急剧增加。

尘渚恍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膨胀,沉重的负担狠狠压在了每一根骨头上,他几乎能预见到两人摔在一起的场狼狈景。

“我可不像城主。”解卿垂好笑地看着他,手臂稳稳托住,“抱得动。”

他稳步向前走去,尘渚看着殿顶那些模糊不清的巨大浮雕飞快地向一侧掠过,

只觉得身上重,身下轻。

这种沉重得要死的感觉,肯定又是孽瘴作祟。

被抱着的尘渚无语至极,默默给孽瘴记上一笔。

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当解卿垂像插秧一样,把他稳稳放进对面那张冰冷的主位时,尘渚整个人还是懵的。

几位宾客早已落座,看着城主从别人怀里被“放置”到主位上,纷纷投来不明的眼神。

尘渚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冰冷的骨座硌着他隐隐作痛的脊骨,孽瘴侵蚀带来的沉重感并未因落座而减轻半分,反而像是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冰面上,动弹不得。

“作戏作全套。”解卿垂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故意做出一副亲昵的姿态。

他的指腹状似无意地擦过尘渚颈侧尚未消退的青筋,留下细微的刺痛感。

做完这一切,解卿垂面不改色,带着得体的微笑向众人点头致意。

“咳咳,”聆雪翁咳了两声,枯枝般的手指捻着雪白长须,浑浊的眼珠转向主位,“此次城主召我们前来,是为了那现世「塔」之事?”他声音沙哑,像枯叶在石碾上摩擦。

尘渚看了他一会儿,喉间残余的粘稠感让他吞咽困难,开口时嗓音带着一丝被异物刮擦后的沙哑:“……是。”

他目光扫过案几那一头残留的显眼金粉痕迹——刚才咳出的秽物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星星点点的刺目光斑。

“现世之事,想必诸位也已有所耳闻。”尘渚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扶手上蜷缩,过敏一般的痒痛又在皮肤下隐隐跳动。

“何止是听闻?”面如涂粉的折骨生尖声接口,“那污秽之气正从「门」这边倒灌过去,跗骨之蛆般根本甩不掉。凡尘俗世,早就变得污浊不堪了。”

“凡人愚昧,竟有异教徒将此等灾厄奉为‘游戏’。”

眸童面嗤笑,“她”面容姣好如画,但双眼空洞没有瞳孔,那惨白深处翻涌着讥诮的黑气,“那名为「塔」的邪物号称‘塔游’,实则是污秽之源的捕食场。无知羔羊踏足其中,以为是在寻求虚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131xs.xyz】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