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那张一半白花花一半腐烂的脸麻木地重复,“新娘?请、请新……?”
尘渚:“还炸吗?”
“炸。”解卿垂道。
“姑娘,请让开些,新娘子要拜堂了。”尘渚如此说道。
那新娘失了智,一时间愣了愣地向后退了两步。
只听“噼啪”几声响,那棺材被炸得粉碎,木屑纷飞。
新娘那腐烂的脸上,掠过一丝后知后觉的惊惧。
刚才若非尘渚那一句“让开”,它此刻恐怕已经被这些狂暴的木刺扎成了筛子。
那张本就难以辨认的脸,怕是要烂得更彻底……
被炸懵的新娘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了一点神,那双浑浊无光的眼睛艰难地聚焦在尘渚身上。腐烂的嘴唇嗫嚅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流声,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抽泣。
她下意识地朝尘渚的方向僵硬地挪动了一步,伸出那只指甲乌黑尖利的手——
“干什么呢?”
那是个极其好听的声音,带着点儿慵懒,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威严。
如同珠玉落入银盘,清脆却又带着分量。
新娘没有理会,仍旧张牙舞爪,手腕子上的红线却将她的动作桎梏,箍出皮肉一片生疼。
剧痛和束缚让新娘更加疯狂,那颗勉强挂在脖颈上的头颅剧烈地左右扭动,唯一还算完好的眼睛充血赤红,疯狂地扫视着地道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尝朱姑娘。”
“尝朱姑娘。”
七七八八的问好声从地道不远处传来,引出回音。
几口残破冥婚棺材的旁,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停驻着一座小型建筑。
那建筑雕梁画栋,轻薄的红纱帷幔在密闭地道里无风自动。而建筑下方并非地基,而是刻满符文的巨大木轮。
解卿垂一眼认出,这便是思暧馆。
楚馆精致小巧的门帘,被一只保养得宜的纤纤素手轻轻撩开。
馆门口那个驾“车”的鸨主模样男子穿着深色锦袍、气质精明,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利落地翻身下来。
他恭敬地向后伸出双手,稳稳地接住一只从轿厢里递出的如同上等羊脂玉的手。
“尝朱……”
解卿垂看着那女子,脸上依旧维持着他一贯的漫不经心,心中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瞬间掀起了汹涌的暗流与惊涛骇浪:「口」尝朱?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看这架势,她疑似是成了……思暧馆的头牌。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心中那荒谬的猜测,那位鸨主上前一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让诸位见笑了。这位是我们思暧馆新晋的头牌娘子,尝朱姑娘,原姓孔,孔尝朱娘子。”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炫耀,又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无奈。
孔尝朱微微抬起下颌,动作优雅而自然,露出那幅明媚容颜。地道里昏暗的光线仿佛瞬间找到了焦点,都汇集在她脸上。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无论男女,都想一亲芳泽。
她的目光淡淡扫过被红线勒得痛苦不堪、动弹不得的新娘,语气却是毫不客气:“你们不是要抢活婿冥婚么?怎么倒要去将这好夫婿给活活抓死?”
尝朱顿了顿,纤纤玉指轻轻点了点尘渚和解卿垂的方向,语气里的促狭更加明显:“怎么,被我说中了?这倒省了拜堂的步骤,直接入洞房埋了。”
她像是被自己的话逗乐了,唇角勾起一个颠倒众生的弧度。
原来,这些新娘是要抓活人男子冥婚。
尘渚想起古代女子嫁公鸡,这里是男子嫁活尸,这么一想,似乎还挺“公平”?
……
冥婚是不对的。
他赶紧把这荒诞的念头甩开。
那被红线束缚的新娘,显然听懂了孔尝朱的话,或者说,捕捉到了“活婿”、“夫婿”这些关键词。
她停止了徒劳的挣扎,用力转向尘渚的方向,唯一完好的那只眼睛死死盯着他,浑浊的眼球里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她似乎完全忽略了孔尝朱的存在和被红线勒紧的痛苦,喉咙里再次发出嗬嗬的、带着急切的声音:“官人……官人……”语调在努力模仿着生前女子的娇柔,“官人,嫁与我……嫁与我可好?”
尘渚:“……”这里的嫁娶似乎反了。
新娘又看向尘渚的腹部,面上恍然大悟:“你瞧……这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吧?”
尘渚:“……”
他眼里的睡意都吓没了。
新娘还在情真意切地磕磕巴巴描述尘渚带球跑剧情,解卿垂往前迈了一步,面对着那执着的新娘笑吟吟地开口,像是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这位夫人,我看您是认错人了吧?”
他指了指尘渚,笑吟吟开口:“他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理直气壮,仿佛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事实。
尘渚愣了愣,朝他狂翻白眼,解卿垂只当他在抛媚眼。
“你……?”打量了解卿垂好久,新娘才用一种更加困惑但同样固执的语气,迟疑地问道:“……你……肚子里的……也是我的孩子吧?”
解卿垂:“……”
尝朱在一旁又是笑得花枝乱颤,依着鸨主的嘱托怕露齿而不敢开口笑。
笑完后才轻启唇瓣,字句仍笑得发抖:“哎哟……我的好夫人哪,您这……您那眼神儿,怕不是被那棺材里的湿气给糊住了?……先前还见到俊俏郎君便是打,如今怎地就慧眼不识珠了呢?”
她拉长了调子,带着点慵懒的强调,“如今这二位,已经是我思暧馆的客人了。我们思暧馆的规矩,您也知道,一客不侍二主。所以啊,他们可轮不到您来抢咯。”
那一张口温温柔柔地吐字,新娘手腕的红线却是刻骨三分,勒出的红痕宛如暧昧的吻痕。
新娘恨恨地看着他们,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黑水。
她活像一个被抢了媳妇的窝囊汉,却在强权之下只得作罢,抹着泪躺回破碎的棺材里和好姐妹重聚。
一阵阵莺莺燕燕突兀地从那座停下的思暧馆里传出来。这些旖旎风情与地道里的阴森诡异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交融在一起。
只听楚馆内阵阵嬉笑嗔骂,却见琼枝从里头钻了出来,衣衫凌乱,脸上泛着可疑的红:“不是,我、我……”
这样一个行事干脆利落的女子都被整得结巴,可见思暧馆姑娘杀伤力之强悍。
解卿垂看着她这副模样,预感不妙。
琼枝理了理缠着软木枝的微乱头发,脸上还带着未完全消退的红晕,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镇定和严肃,正色道:“天要亮了,此地不宜久留。”
她指向那座雕梁画栋的移动楚馆,“你们的朋友在里面。先前去纸扎铺时,他们早被尝朱姑娘捡了回去。这座思暧馆内有特殊的通道,可以通过馆内的井回到庆衍楼。”
“……井?”
且不说楚馆里怎么会有井,这如房车般移动的思暧馆怎么造得出井?
“是啊,请吧。”尝朱看着发问的解卿垂敛了笑意,随手摇了摇圆扇,发出好听的叮咚声。
众人踏入思暧馆的瞬间,丝竹声骤然放大。尘渚的靴底陷入柔软的地毯,发现这移动的楚馆内部竟比外观大十倍不止。
"花魁娘子好生无趣~"
最中央的屏风后传来调笑。七八个姑娘正围着黑衣男子,有人拈着水晶葡萄往他唇边送。那人忙偏头躲开,果肉在颊边蹭出胭脂色的痕迹。
尘渚拨开金丝帐的瞬间,对方猛地转头。葡萄汁正顺着他的下颌往下滴,在玄色衣领上洇出深色痕迹。
"疆十?"
僵持三秒后,平时八面玲珑的疆十抹了把脸,挂上营业式微笑:"……城主。"
尘渚:"……你……"
疆十无奈一笑:“……城主忘了,在「门」里我也是个黄花大闺女模样。原是来找我妹妹,谁曾想,被她们误会是来……加入她们的。”
有个姑娘把他歪去的脸掰了回来:“黄花大闺女就黄花大闺女,姐姐我们就喜欢黄花大闺女。什么叫门内是个黄花闺女模样?难道在这扇门外,你还成了个男人不成?”
几个姐妹闻言都笑起来,继续逗她们眼中的清冷小闺女。
疆十:“……”
尘渚彻底无语:一个解卿垂混成新娘,一个疆十混成花魁,还有个……
屏风另一侧,传来机械般的应答声:
“嗯。”“不是。”“十八岁。”
只见被五个姑娘团团围住的边九正以固定频率点头,活像卡壳的机关人偶。有个胆大的正试图摸她的脸和头发,结果被扎破了手指。
“把亲妹妹扔进脂粉堆。”解卿垂瞥了眼疆十,"好兄长。"
疆十正朝着姑娘们扯开一个僵硬的笑,闻言转头欲哭无泪:“你猜猜看,我为什么不去救她……”
"井在回廊尽头。"琼枝看着这幅惨状头疼,“快些走吧。”
她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地深入脂粉堆里,把疆十边九都扯了回来。
趁着疆十边九还在整理自己衣襟,琼枝看向解卿垂身边的尘渚,却是一句:“……对唔住。”
尘渚:“?”
琼枝垂下眸解释:“是我让你们入井,却没护好你,也没看住你朋友。幸好他们是被尝朱娘子救了。”
从前她在军队里,如今她在鬼街出入自由,又有城隍司缉魂印,看着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便总是习惯性把自己放在一个让他人依靠的位置。
“……跟你毫无关系。”尘渚看着她垂落下的细密睫毛,“你本就救我于危难之中,都那样护着我了我还能掉地缝里,只能说明……我太难护了。”
琼枝小声道:“唔该。”
尘渚没听清:“什么?”
琼枝抬眉,看了尘渚一会儿:“就是多谢的意思。我老家广州的。”
看来,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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