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扶手被攥出五道深痕,紫檀木的碎屑簌簌落在金砖上。江尧喉间泛起铁锈味,却死死咬住牙关——他是西临的天子,纵是五脏六腑都被噬灵蛊啃噬成血泥,也不能在这群趋利避害的朝臣面前弯下脊梁。

气海深处的异动愈发狂暴。那蛊虫似已察觉主人的动摇,尖锐的虫鸣穿透识海,每一次震颤都掀起惊涛骇浪。他能清晰感受到经脉被撕裂的痛楚,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铜针在血肉里搅动,连骨髓都在发烫。

“陛下!再迟疑,铁壁关就守不住了!”兵部尚书的嘶吼像是最后一根稻草,狠狠砸在江尧紧绷的神经上。

他猛地抬眼,眼底猩红几乎凝成实质。

“朕亲征……”此话一出众臣喟叹。

御座之下,那些或惶恐或算计的面孔在他眼中扭曲成鬼魅,与北境蛮族的狞笑、南疆蛊师的阴鸷重叠在一起。噬灵蛊的低语在耳畔愈发清晰:“杀了他们……吞噬他们的恐惧与血肉……天下便再无人敢违逆你……”

是啊,杀了他们。

这个念头如毒藤疯长,瞬间缠紧他的心脏。只要冲破那道灵印,只需一个念头,气海中沉睡的凶兽便会苏醒,那些烦人的争吵、南北的烽火、暗藏的蛀虫,都会化作滋养他的养料。到那时,他会踏着尸山血海,亲手将西临的疆域拓至天边,完成天下一统的夙愿。

“江尧……”

识海深处突然响起一声轻喝,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是陆瑾的声音,这一年里在他被蛊毒折磨得痛不欲生时,这声音曾无数次将他从崩溃边缘拉回。

江尧浑身一颤,胸口师尊曾经为他上的那颗蓝石微微闪出蓝光与蛊毒的黑气剧烈冲撞。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溅在玄色秀金龙袍上,晕湿一块,那块布料暗了下去。痛楚如潮水般退去少许,可那股毁灭的欲望却更加炽烈——他恨这种软弱,恨自己总要依赖师尊,更恨陆瑾为他亲手戴上的这个东西,锁住了他最强大的力量,即使查遍古籍也弄不清这个法器的来由和破解之法。这颗蓝石他想摘却始终无法摘下……像是死咒一般。

“师尊……何苦……”他对着虚空喃喃,指尖已按在胸口,那温热的蓝石在微微颤动,好像规劝的喃语。

玉环宫深处,寒玉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

陆瑾捂住脖颈,那里的肌肤正烫得惊人,一年前噬灵蛊毒时留下的淡红印记,此刻竟如血玉般发烫。他能清晰感知到千里之外那道熟悉的灵力波动正在失控,气海翻涌的频率带着毁灭性的疯狂——江尧要冲破心中的防线,他要动用噬灵蛊的力量!

“不江尧……不能这样下去!”

陆瑾猛地起身,换上国师朝服,动作之快带起一阵疾风,案上的青瓷笔洗被震落在地,碎裂声在寂静的宫殿里格外刺耳。他踉跄两步,按住翻腾的气血,一年前耗损的修为尚未完全恢复,此刻强行运转灵力,经脉立刻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可他顾不上这些。

他想要冲出寝殿,可江尧设下的禁制是以自身灵力和噬灵蛊为引,让他无法踏出这座金丝笼。

修士当超然物外,绝不可插手人间帝王事,这个死禁,如今他竟也要打破了……

“究竟……该如何……”陆瑾低声嗤笑,眼中却泛起血丝。

他并指成剑,将残余的灵力尽数灌注于指尖,狠狠刺向光幕。“嗡”的一声巨响,禁制链接皇宫和陆瑾,剧烈震荡,反弹的力量将他震得连连后退,喉头涌上腥甜,一口鲜血喷洒在光幕上,竟染红了一片涟漪。

“……”他抹去嘴角血迹,再次凝聚灵力。这一次,恨晚召出。

“再来一次!”

他将指尖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是他本命修为的重要灵脉。

“以我残躯,破此禁咒!”

随着一声低喝,他用恨晚将自己胳膊划出道道血痕,鲜血淋漓,如同红梅泼洒,然后以血为祭,再用恨晚深深扎进地面,他要破阵!破了这禁制!

他是天下第一的阵法师,他是无渡亲手教出的,渡世仙尊,这阵……怎可能拦得住他,这禁制怎可能锁得住他……

刹那间,磅礴却紊乱的灵力冲体而出,噬灵蛊下得禁制应声碎裂,脖颈出的旧伤顿时喷发出鲜血,他用灵力撑爆了这个禁制……但陆瑾的身形却骤然萎靡。他能感觉到经脉在寸寸断裂,

“死不了……”他单膝跪地用灵力压住伤口……

而脖颈处的灼痛却指引着方向——江尧还在等他,他不能倒下。

他拖着虚浮的脚步冲出宫门,对守宫的宫女太监震惊的说不出话,毕竟这个美人国师从来没出过这扇门,也无人知这个国师的来头,只知道他是陛下心头肉。

他们看着平日温润如玉的美人国师此刻白衣染血、发丝凌乱,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拦住他,但陆瑾只是轻手一挥,他们就被推开,一个个倒在花丛中。

陆瑾如轻燕般飞快远逝,寒风如刀割在脸上,割在刚才的伤口上,他却浑然不觉,胳膊处的伤口在不住流血让他眩晕越来越重,视线开始模糊,可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在江尧彻底失控前,赶到他身边。

议事堂的争吵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被猛地撞开的殿门。

狂风裹挟着血腥味灌入,吹得烛火疯狂摇曳,将门口那个白衣染血的身影拉得颀长而单薄。陆瑾扶着门框站稳,月白朝服下摆已被鲜血浸透,他抬起头,面具般苍白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燃着濒死的星火。

“国师?!”有老臣失声惊呼。从一年前江尧登基后国师就再未出现过,朝野皆传国师当年在登基典礼上触怒龙颜,已经被陛下暗自处死,谁也没想到他会以这般狼狈的姿态,再出现在这风雨飘摇的议事堂上。

江尧猛地攥紧龙椅扶手,指节泛白。他看清了陆瑾袖子上一道道的血迹,看到了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更清晰地感知到他周身紊乱而微弱的灵力——陆瑾破了禁制,他真是疯了……但此时江尧也深深切切地感受到他这个师尊实在深不可测……甚至可怕……

江尧望着被狂风撞开的殿门,看着那个踩着血痕走来的身影,忽然握紧了龙椅扶手。陆瑾的朝服下摆已被血浸透,脖颈的血窟窿还在渗血,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濒死的星火。

“师尊倒是舍得这身骨头。”江尧忽然笑了,声音冷得像北境寒冰,“破了朕的禁制,是来教训朕的?”

陆瑾走到殿中,每一步都在金砖上留下血印:“臣请与陛下共征南北。”

“放肆!”江尧猛地拍案,龙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朕乃西临天子,何时要靠你这么个修士护持?”

“臣不是护持。”陆瑾抬头,血珠顺着下颌滑落,“臣是陛下的剑。”

江尧盯着他胳膊上的血痕——那是为破禁制剜出的伤口,多疼啊,他真是疯了,当年他也是这样,明明受了伤,却自负……但……他说过陪我……江尧居然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丝丝漏出,从被噬灵蛊蚕食的心里丝丝漏出爱意……

“准。调三千玄甲卫,朕御驾亲征。”

陆瑾叩首的瞬间,江尧别过脸。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伤成这样,别死在半路上,污了朕的军威。”

出征前夜,江尧在御书房翻着陆瑾递来的兵策。墨迹清隽,却在边角处晕着暗红——是陆瑾咳的血。他指尖抚过那片暗红,忽然将兵策摔在案上。

“陛下?”陆瑾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已换上玄色劲装,脖颈缠着绷带,却掩不住渗出的血。

江尧没回头:“朔风河的计谋,再讲一遍。”

“敌军粮草在侧翼山谷,”陆瑾走近,指着地图,“今夜派百人奇袭纵火,明日河冰解冻时,让赵峰带人设坝……”

话未说完,江尧忽然转身,一把掐住他的脖颈。绷带瞬间被血浸透,陆瑾闷哼一声,却没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底翻涌的猩红。

“你算准了朕会答应,”江尧的指尖微微颤抖,“算准了朕舍不得你死在玉环宫,才敢用这身残躯来逼朕?”

陆瑾的喉结滚了滚:“臣只是……不想看陛下走偏。”

“走偏?怕我荼毒生灵?”江尧猛地甩开他,陆瑾撞在书架上,哗啦啦的书海中,他看见对方扶着腰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滴在兵策上,“朕要的是天下一统!你以为靠你那些弯弯绕绕的计谋,能挡得住百万雄师?”

陆瑾抬头时,眼中竟有笑意:“陛下忘了?兵法修列……是谁教的……是谁用计引着狼群互相撕咬,最后咱们只捡了现成的?”

江尧一怔。那年他才十五,非要跟陆瑾学布阵,结果被狼群围在山谷。是陆瑾教他装狼嚎、设陷阱,让两群狼误以为对方抢地盘,最后打得两败俱伤。

“那时你说,”陆瑾的声音轻下来,“智谋比蛮力管用。”

“此一时彼一时!”江尧别过脸,耳根却微微发烫。他忽然想起那时的月光,陆瑾为他包扎被树枝划破的手掌,栀子香混着药草味,好闻得让他想赖在对方怀里不起来。

可现在,他只能盯着烛火,听着身后陆瑾压抑的咳嗽声,而那江尧胸口颗蓝石上越发颤动。

三日后,朔风城下。鹅毛大雪连下三日,将天地染成惨白。江尧立在城楼,玄色龙纹战甲上落满雪花,却丝毫不觉寒意——噬灵蛊的灼痛早已盖过风雪。

“陛下,敌军在骂阵。”亲兵低声道,声音发颤,“说要……要把国师剥了皮……”

江尧冷笑,视线落在陆瑾身上。

“国师意下如何?”

而此时陆瑾正对着地图低语,雪花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像极了那年无妄山的落梅。忽然,陆瑾抬头朝他望来,目光撞在一起的瞬间,江尧猛地别过脸。

“按计划行事。”陆瑾的声音顺着风雪飘来,“今夜烧粮草,陛下带人断后。”

“朕知道。”江尧的回应硬邦邦的,却在转身时,悄悄调整了玄甲的护肩——那里藏着陆瑾昨夜塞给他的解毒丹。

深夜的山谷,火油泼洒的瞬间,敌军巡逻队突然杀出。淬毒的箭矢破空而来时,江尧几乎是本能地拽过陆瑾。箭头深深钉入他的肩胛,黑气顺着伤口迅速蔓延,他却反手飞出怨生斩落射箭者的头颅。

“陛下!”陆瑾的惊呼里带着怒意,伸手就要去按他的伤口。

“滚开!”江尧猛地挥开他,玄甲碰撞的脆响惊飞了夜枭,“朕是主帅,死不了!”

他看着陆瑾僵在半空的手,那上面还沾着为他处理旧伤时的药膏味。恨意忽然像潮水般涌来——恨他总把自己当孩子护着,恨他明明伤得比谁都重,却还要强撑着照料别人,更恨自己……在被他触碰时,竟会觉得蛊毒的疼痛都轻了几分。

“按原计划,放火。”江尧咬牙道,转身时,肩胛的剧痛让他踉跄了一下,却硬是挺直了脊梁。

烈焰冲天时,他听见陆瑾在身后低叹,那声叹息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最软的地方。

朔风河解冻的前夜,陆瑾正在帐中调配硫磺。江尧掀帘而入时,他正用银簪挑去药罐里的残渣——那是为解蛊毒熬的汤药,苦得能涩掉舌头。

“陛下?”陆瑾抬头,银簪上还沾着药汁,在烛火下泛着微光。

江尧盯着他手腕的绷带——那是今早为设伏兵被冰棱划伤的。他忽然走过去,一把夺过银簪扔在地上:“装什么神医?先顾好你自己!”

陆瑾的手僵在半空,江尧却已转身,肩胛的伤口在动作间裂开,血珠渗过玄甲,滴在帐幔上。

“陛下的伤……”

“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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