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烈王阎垣之子阎涣接旨。”

卷轴缓缓展开,恍惚间,阎涣仿佛看见二十年前父亲接旨的画面。

“九千岁万户侯阎涣,朕今日禅位于你,望你能…”

“有命可接!”

就在他抬起头的瞬间,诏书末尾寒光乍现。

图穷匕见。

父亲…

时隔二十二年,他竟再一次置身当年父亲被先帝构陷逼死的场景。

阎涣恍惚看见父亲倒在血泊中的身影,那个雨夜所有的痛苦、愤怒与无助如潮水般涌来。他的动作迟滞了半拍,瞳孔剧烈收缩。

巨大的痛苦使他神情恍惚,一时间竟盯着刺来的匕首愣住了。

“小心!”

崔姣姣的白衣在阎涣眼前绽开如雪,崔宥手中那柄匕首刺来的瞬间,阎涣仿佛听见了父亲临终时的闷哼。时光在雨幕中重叠,他看见八岁的自己跪在府门前,看着父亲的尸体被草席卷着扔在自己面前时的模样。

“将离!”

崔姣姣的惊呼如同利刃划破凝滞的空气,阎涣猛然回神,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那道素白身影已经挡在他身前,崔宥手中的青白玉匕首“噗呲”一声没入她的腹部。鲜血顺着织锦衣料迅速晕开,像一朵妖艳的花在雪地上绽放。

崔姣姣闷哼一声,却仍死死扣住崔宥的手腕不肯松手。她的指甲深深陷入对方的皮肉,血珠顺着她腰间玉佩的流苏滴落,在金砖上溅开一朵朵细小的血花,发出“嘀嗒”的轻响,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姣姣!”

阎涣的声音变了调,他一把接住妻子下滑的身体,掌心立刻被温热的液体浸透。

崔宥还想再刺,却被他一脚踹中胸口,瘦削的身躯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撞在蟠龙金柱上。

“咔嚓”的骨裂声伴随着鲜血从崔宥口中喷出,在柱子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太医!传太医!”

阎涣的嘶吼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崔姣姣搂在怀中,手指颤抖着去捂她腹部的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汩汩涌出的鲜血。

崔姣姣却在此时笑了。

她染血的手抚上阎涣扭曲的面容,指尖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污,柔声安慰着:

“将离,不要难过…”

殿外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如同万千马蹄踏过。雨水顺着檐角飞泻而下,在丹陛前汇成一道道血色的小溪。

崔姣姣的气息越来越弱,却固执地想要说完:

“记得吗...我告诉过你...我本不是此间人...”

“我来自,很久很久以后的时间…”

阎涣的泪水砸在她脸上,与血水混在一起,在苍白的面容上冲出几道蜿蜒的痕迹。他疯狂摇头,仿佛这样就能否定眼前的事实。

崔姣姣每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喘息。

“这一世…我是特来解你劫数的…现在…该走了…”

殿外传来崔宥的惨叫,玄甲军正在执行凌迟,那凄厉的哀嚎与雷声交织,却盖不过崔姣姣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可惜…我只改了你的命…”

她的瞳孔开始涣散,目光却依然温柔。

“我没能救赵先生…阿泱…还有…崔瓷…”

阎涣将脸埋在她渐冷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领,他像个孩子般啜泣着:

“你说过要当我的皇后…姣姣…”

“别走…”

崔姣姣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再摸一摸他的脸,却最终无力地垂下,口中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

“你送我的匕首…能陪我…下葬吗…”

她很想很想用力地抱紧阎涣,告诉他,不要怕,他独自走过二十二年,她不过是出现了三年的一个人罢了。可转念一想,最残忍的不是从未拥有,而是给予后又剥夺。

于是,崔姣姣又想说,不要怕,我会想办法看看可不可以再回来。

可是,如果再也回不来了呢?

如果她直接在崔瓷的身体里真的死掉了呢?

更何况,匕首刺入腹部真的好疼,她已经没有力气把这些话说出来了,于是,只能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声泪俱下。她的唇角勾起一抹遗憾的弧度,呼吸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阎涣抖着声音道:

“就差一点…”

“你就是我唯一的皇后。”

最后的尾音消散在雨声中,阎涣呆滞地抱着怀中渐渐冰冷的身躯,耳边回荡着她未说完的话。

殿外,一代昏君的血肉正被暴雨冲刷进御沟,而殿内,新朝的缔造者跪在“事在人为”的匾额下,哭得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

那柄青白玉匕首静静躺在血泊里,刃上映出一道转瞬即逝的虹光,雨水拍打着窗棂,仿佛在诉说一个永远无法圆满的结局。

三日后,新帝登基。

二月初三,泗京城飘着细雨。

新裁的夏字旗在城头湿漉漉地垂着,直到午时才被阳光晒出些挺括的轮廓。

阎涣站在太极殿前的汉白玉阶上,听着礼官宣读诏书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他今日难得没穿铠甲,一袭玄色龙袍被春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依旧挺拔的轮廓。

“怀朔单于策勒格日,率部归附——”

诏书上的朱砂印还没干透,北疆三州的降表已经送到了案头。草原铁蹄千百年来偏安一隅,策勒格日宣布归附后,各地眼见大势所趋,纷纷响应,一并投靠了刚刚建国的大夏。

这本该是件喜事,可阶下的百官只看见新帝垂在身侧的手。

那握惯了剑的手指微微发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策勒格日接到消息时,正抱着襁褓中的小阎槐辨认星斗。前些日子兄嫂领兵直捣泗京皇城,未免危险,特将幼子送往怀朔,托付于他的祖母和叔父。

草原的暮雪初融,草甸上还留着残冰。信使跪在地上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手中的银刀“嗡”地劈开了矮几。羊奶酒洒在羊毛毯上,洇开一片暗色。

“王…”

老萨满捧着骨笛进来,看见他跪在地上,十指深深插进泥土里。月光从帐顶漏下来,照见他满脸的水光。

“她,死了?”

策勒格日的口中已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心中仿佛被人抽走了什么,浑身无力,瘫倒在地上,怀中小儿也不再有笑意,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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