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希和萧吾宁赶到钱家时,除了满地狼藉,院子里不见半个人影。
奇怪的是,院子中的几排海棠树,像被一片烈火焚烧过,只留下一脸焦炭。
见到这场景,夏希在原地着急得转圈,差点哭红了眼,“都怪我回来得太晚,辞盈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妥协,应该陪着凌辞盈待在这儿。
萧吾宁正用灵力探查着四周,确保没有魔族埋伏在此处。他上前察看了下地上的血迹,又用术法将现场清理了个干净,忍不住感叹道:“魔族果真心狠手辣。”
不比前几次的杀人手段,这次的魔族,下手极其狠戾,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夏希完全没有闲心关心这次的任务,见她担忧不安,萧吾宁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温声安抚道:“这些血迹不是辞盈的。”
况且,宗门保管着每个弟子的魂灯,来之前他便联系弟子查看过,魂灯完好,并无异样。
“可是扶情来过。”
那魔族当年设计杀害了凌辞盈的生母,如今免不得会对她再起杀心。想到这里,夏希更加着急了。
“你如何确定,来者一定是扶情?”
夏希愣了下,仔细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能释放出如此强大的威压,除了扶情,还能有谁?”
当时她们根本用不了一点灵力,无法反抗,夏希丝毫不怀疑,她们下一秒便会死在那。
萧吾宁果断摇头:“不是扶情。”
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若是真的抓了人,一定会在这等着他们,然后自以为是地显摆自己。
“那个姐姐被一个大哥哥带走了……”
细弱的声音从门后响起,两人心思都不在这,一时竟没有发现第三人的踪迹。
是一个小女孩。
她浑身上下穿着单薄,只有一件夏季的外衫,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淤青。
夏希快步跑到她面前,握着女孩的双肩,情绪有些激动:“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栗着,她认真回想了下,哆嗦着开口:“有一个哥哥杀了他们,抱走了那个姐姐。”
“抱走?”夏希惊讶地捂了下嘴。
萧吾宁没好气地拧起她的后衣领,将人放在一边:“这不是重点。”
他看向小女孩,轻声道:“你是宋娘子的女儿?你看见是何人杀了他们吗?”
提到宋娘子,小女孩的表情瞬间平静下来,她冷冷地摇了下脑袋,“我没有看清。”
虽然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很奇怪,最初的场景,白蒙蒙的一片,很模糊,只能隐约听到声音。
“是那个哥哥杀了他们,救了那个姐姐。”
夏希皱了下眉,而让她和萧吾宁更惊讶的是,小女孩接下来说的话。
“你们喝的花茶里是重度的迷药,可以昏睡三天三夜。像姐姐这种女子,卖的价钱会更高。”
小女孩躲在房间,宋娘子进屋下药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夏希紧握着拳头,咬着牙愤愤出声:“这个钱家果真有问题,我还以为宋娘子只是看中了钱财,没想到她打的竟是这种肮脏心思!”
若不是她们是修士,就算察觉到了那茶水中有迷药,恐怕也会中招。
“这魔族杀得好,如此恶毒的人,死不足惜。”
萧吾宁赶忙捂住她的嘴:“还有孩子在,不要吓着她。”
出乎意料,小女孩异常平静,轻轻摇了摇头。
几个月来,她见过的东西太多,没有比人心还脏的东西,“你们不用担心,再恶心的事情我都见过了。”
“他们二人诓骗小孩囚禁在此处,最后找到买家,转手卖给那些富裕人家。”她眨了下眼,轻声说着自己的遭遇,“而我转手的日子,便是今天晚上。”
她几个月前不慎和爹娘走散,被宋娘子捡到带回了钱家。
起初,她以为宋娘子是好人,每日都期盼着女人能将她送回家。
直到有一天,她亲眼看见,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在深夜被下药迷晕,抬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孩子。
突然,萧吾宁看向夏希,语气严肃起来,“你说今日宋娘子本是在河边约了人?”
夏希的确听宋娘子这样说过,但具体见的人是谁,她们并没有打探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萧吾宁沉默了一瞬,先拿出玉简给叶苏木和时舟发了消息,最后揉了下眉心,懊恼道:“是海老三。”
今日他跟着海老三,却没有调查出什么异常。
男人傍晚一直待到河边,就像看风景一样,偶尔还和路过的村民闲聊几句。
倘若小女孩的话属实,现在看来,海老三和这等龌龊事脱不开关系。
没有想到,问题最大的人,竟然就在程家隔壁。
狼狈为奸,拐卖孩子,再转手卖给别人,真是畜牲行径。
夏希蹲下身,轻轻摸了下她的嘴角,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圆盒:“很疼吧?姐姐这个药很灵的,我给你抹药好不好?”
小女孩没有接话,呆呆地看着院子里的海棠树,“那个哥哥是个大好人,他还烧掉了这里的海棠树。”
“为何这样说?”夏希一下子就抓到了她话中的重点。
闻言,小女孩默默垂下眼,声音也有些颤抖。
半大的孩子指着那一排排烧焦的海棠树,一字一句道:“每个被卖掉的孩子,身上都是腌入味的海棠香。”
用海棠花瓣洗澡,生吃花瓣,用海棠花做的香膏每日涂抹身体。
日复一日,只为了身上能散发出自然的海棠花香。
然后,以高价钱,卖给那些达官贵人,满足他们的恶癖。
空气中时不时还会传来一股血腥和烧焦的气味,小女孩身上淡淡的海棠清香,彻底被淹没在了熏天恶臭中。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小女孩裹了下身上的衣裳,夏希立马上前抱住她,轻声安慰着:“没事了,不用害怕。”
万万没有想到,这些村民赖以为生的手艺,背后竟然存在着如此肮脏的交易。
胃中轻微搅动着,夏希抚了下胸口,若换作是她,怕是连海棠花都听不得。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萧吾宁轻咳了声,转移了话题,“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那个人,辞盈的安危最重要。”
夏希回过神,连连点头。
还未等决定如何入手,玉简中便传来了叶苏木的消息,“师兄,凌师妹现在正在程伯家,安然无恙,大可放心。”
凌辞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程伯家的。
记忆的最后一瞬,在她说完那句话后,男子久久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她。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询问着一件再日常不过的小事。
“魔族,能和你成为家人吗?”
凌辞盈下意识出声反驳:“你不是魔族。”
妄念崖下的十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资格评价。
凉风卷起发丝,露出少女眼尾的一颗红痣,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男子勾起一边嘴角,风中拂过一道苦涩的冷嗤:“就算我不是魔族,也不会和你成为家人。”
他慢慢转过身,凌辞盈感觉到,一只手轻轻触碰上了脸上的面具。
透过面具上两只狭长的眼,似乎是错觉,安静的夜幕,他的眸子显得格外复杂又孤寂。
“凌辞盈,我是妖。”他自嘲地笑了声,“一个身份卑贱的半妖。”
手掌覆上那张面具,挡住了唯一的光亮,视线逐渐被遮挡,彻底消散在一片黑暗中。
意识模糊不清,凌辞盈皱了下眉,无力疲惫地软下身子,身体落入一个有些熟悉的怀抱。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悄悄落在耳畔,轻得几乎听不清。
“我不想……”
*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一阵哭声,手指蜷缩了下,视野逐渐恢复光亮。
“辞盈!你醒啦!”
夏希一个猛扑,重重压到她身上,紧紧抱着她的脖子,小声抽泣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凌辞盈被箍得喘不过气,咳嗽了几声:“小希师姐,你再不松开,我才真的要出事了。”
见她真的不适,夏希揉了下鼻子,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听叶师兄说,他们刚一回屋就发现你好好地躺在床上,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就像是……美美睡了一觉。”
夏希本来有许多想问的,但是话到嘴边,却莫名咽了回去。
凌辞盈面无表情,眼底泛着几丝红,夏希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辞盈,我从未见你哭过。”
无论是那个八岁的小女孩,还是现在十八岁的少女,她从未在外人面前流过一滴泪。
凌辞盈怔了一下,抬手摸了下眼角,那里还沾着黏腻的湿意。
她半垂下眼,小声喃喃道:“我遇见了一个人。”
夏希疑惑道:“是救了你的那个人吗?”
见凌辞盈不解的眼神,她把在宋娘子家发生的事连同小女孩一起告诉了她。
听到最后,凌辞盈忽然问了句:“那片海棠花被全烧了?”
夏希点了点头,握着拳头,愤愤不平:“这些人真不是东西,为了钱财,竟然做出这种蹂躏孩童之事。”
“如果是我,我应当也会一辈子讨厌那个味道。不对,想起来就恶心,这对小孩子得是多大的阴影……”
说话间,凌辞盈掀开身上的被子:“我想找萧师兄。”
夏希笑盈盈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佯装打趣道:“一醒来就要去找萧吾宁,他就那么重要啊!”
脑子里有一团乱麻,理不清剪不断,凌辞盈很想确认清楚自己的想法:“确实很重要。”
面前好像有一片迷雾,她只要继续穿过去,就能窥见真相。
听到她的回答,夏希莫名有些堵,若无其事地摸了下鼻子,“几位师兄都在隔壁商量那些孩子的事呢,我跟你一起去吧。”
凌辞盈没拒绝,两人很快就到了隔壁房间。
萧吾宁几人正在商讨事情,看起来情况很严峻,每个人都神色凝重。
夏希走上前拍了下桌子,大大咧咧倒了杯水喝:“怎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看到她的样子,萧吾宁忍不住弯起嘴角,这一反应没逃过夏希的眼睛,她狠狠瞪了回去。
这人,又莫名其妙笑她。
还是叶苏木出声,几人才注意到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的凌辞盈。
“小师妹醒了?”
凌辞盈敷衍地点了下头,问起几位师兄调查的事情。
“之前那些出事的村民,现在可以确定,确实是死于魔族之手,看手段和方式,大概率是扶情。”
说到这里,叶苏木看了下萧吾宁,“棘手的是那些孩子的事。”
此次下山,他们是为了除魔而来,普通人的那点腌臢之事,本不该他们插手。
凌辞盈站在一旁,没有入座,淡淡地看了几人一眼:“把事情闹大,交给县衙的官府便好。”
萧吾宁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若是由我们出面,和仙门扯上关系,或许那些孩子日后更容易被魔族盯上。”
闻言,凌辞盈多看了萧吾宁一眼,原来师兄是这么想的吗?
夏希朝凌辞盈望去,那一眼正好落在了眼里,感觉有些热,又端起杯子大喝了一口。
几人又详细布置了一下接下来的任务,分头行动,收集好证据,把事情闹大。
如此一来,就算背后是有权势之人,众怒之下,也不能一手遮天。
“师兄,我想去看望一下程成。”行动之前,望着最边上那间屋子,凌辞盈停住了步子。
程成之前和海老三有往来,而恰好男人来过之后,他对程山的态度便有了转变,其中的缘由,很难不让人多想。
萧吾宁没有开口,毕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不想她掺和到这些事里面。
刚想说话,夏希便挽住了她的袖子,丝毫没有理会其他人:“辞盈,正好我也想去一趟,一起。”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屋内点着一盏灯,只是离床边很远。
小男孩坐在窗边,借着充足的光亮,正专心致志地描着手里的字。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程成不动声色地抬头,轻声道:“小山,去开门。”
程山愣了下,朝阿爹确认了一遍,乖巧地跑到房门口。
屋内很昏暗潮湿,这是凌辞盈的第一感受。
她抬眸望了窗边一眼,又收回目光,像变花样似的,从衣袖里拿出一只发光的蝴蝶:“小山,去院子里玩一会好吗?姐姐有话和你爹爹说。”
蝴蝶闪着光,程山眸子亮了一下,没有立即接住,而是看了程成一眼。
男人点了下头,男孩才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接过:“谢谢姐姐。”
待人走后,望着隐在黑暗中的男人,凌辞盈率先开了口:“你想卖掉小山?”
少女讲着疑问的话,语气却不容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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