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上朝前，百里聿风就告诉她，要在御前揭发司徒莫的行径，可他早已料到以司徒莫的性子，绝不会甘心独自背负所有罪责，因此，定会想方设法将南宫氏也拖下水。
“所以，我必须在他开口之前，先把二叔这条残尾斩断，保全南宫氏。”
“不错。”
她的声音清冷沉着，引得众人皆侧目看她。
萧绎有些意外，长眉一挑：“哦？爱卿所指何人？”
南宫玥跪下道：“臣惶恐，此人正是南宫氏二长老，先父庶弟，南宫明。”
不等众人反应，她继续说道：“南宫明八年前暗中联合司徒莫行下通敌叛国之罪，被臣发现后又派人火烧藏书阁，企图杀臣以掩盖罪行，此事南宫氏上下及前来送疫区名册的兵部之人皆可作证。”
她有意隐去了禁丹一事，又将兵部的人拉进来做证，信服力大大提升。
果然，萧绎闻言目光看向了兵部尚书，兵部尚书不敢隐瞒，如实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司徒莫没想到南宫玥会抢占先机，断尾求生，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同样一桩事，经他之口说出与由南宫玥亲禀，其间轻重利害，可谓天渊之别。
南宫玥不给他留反驳的余地，又道：“南宫明畏罪潜逃，臣已将其逐出族谱，又命人四处搜查其踪迹，事关重大，臣不敢隐瞒圣听，但臣终有不察之责，还望陛下责罚。”
百里聿风全程不曾言语，听至此处时，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沉着冷静，言辞滴水不漏，他的夫人果然是可塑之才。
萧绎默了片刻，拂袖道：“罢了，爱卿为朕分忧，又遭此祸事，朕岂能将那贼人之罪归咎于你啊？”
闻言，南宫玥一颗心稍稍落下，叩首道：“谢陛下。”
事态已十分明了，所有罪证皆指向司徒莫，萧绎却不急着定罪，而是将目光转到百里聿风身上。
“定远大将军，此案你是苦主，你有何看法？”
百里聿风从容抬眸，他自然知道皇帝此言不是真的想听他的看法，而是想确认，此事是否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答案重要吗？八年前皇帝选择保下司徒莫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吗？
但百里聿风不会傻到对着皇帝说真话，他只答道：“全凭陛下圣裁。”
短短六字，掩藏了他蛰伏八年的锐利杀意。萧绎默然许久，方开口道：“传朕令，司徒莫通敌叛国，罪不可恕，即刻褫夺官职，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就这？
南宫玥心下一沉，陛下还不打算杀了司徒莫？
不等她细想，萧绎摆手示意退朝，她只好随着众臣行礼恭送圣驾。
出了太和殿，南宫玥与百里聿风并肩走着，一高一矮两道影子在宫道上浅浅相依。
“你说陛下为何不定司徒莫的死罪？”她问。
百里聿风不以为然：“无论陛下作何决断，司徒莫难逃一死。即便我不出手，那些平日里与他勾结，贪墨行贿、欺上罔下之人都不会放过他，毕竟人只有死了才不会胡乱攀咬。”
而他只要坐观蛇鼠相斗便可。
南宫玥恍然点头。如今司徒莫已定罪，要赶紧找到二叔才是正事。
他身上的毒愈发严重，翻遍那些禁丹古籍都没能寻到解决之法，二叔是唯一的线索。
春雨连绵，将京都刷洗得焕然一新，春意喧然。
疫症消解，长街恢复繁荣之相。城东茶楼里，说书人醒木一拍：“上回说到定远大将军远赴云州，平定乱党，这回我们就来讲讲南宫氏那位女家主在朝堂上力排众议，将只供皇室的丹药拿出来救治百姓……”台下看客挤挤，皆伸长了脖子听得入了迷。
百里聿风入门后沿着楼梯而上，说书人所言一字不差落入耳中，他脚步一顿，看着堂中兴致盎然的诸多看客，眉心微蹙。
罗成跟着他顿住，问道：“将军，有何不妥？”
百里聿风问道：“近来城中都听这个？”
罗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点头道：“是啊，自疫症结束后，夫人在城中可是出了名的活菩萨，百姓口口相传，都念着她的救命之恩呢！”
救命之恩？若只是少数人念着便是恩，满城皆道那便是祸。
百里聿风不语，径直上了二层，走至东面雅间。推门而入，只见一扇沿江开启的窗户半开，东方璟临窗而坐，见他到来，微微颔首道：“大将军别来无恙。”
雅间内茶香袅袅，静谧悠然，百里聿风落座于他对面，开门见山道：“东方少主找本将军来，不是为了喝茶的吧？”
东方璟唇线微动，也不打算兜圈子，坦然道：“当然不是，我今天请将军前来，是有一事相告。”
“愿闻其详。”
“陛下前夜先后传召家父与我入宫，又让钦天监拓了近半月以来的星图呈上，将军可知为何？”
百里聿风眸光微动，平静一笑：“占星之事本将军不懂，揣度圣意更是不擅长，东方少主有话不妨直说。”
东方璟不言，抬手将桌上放置的五个瓷杯一一挪至中间，或左或右，交错排列，指尖依次清点瓷杯，缓缓开口：“金、木、水、火、土，此为五星。”
说罢，又取了茶壶放置其中央道：“此为房宿，二十八宿之一，东方青龙七宿的第四宿，代表天子明堂，又称君位，五星聚房，便是前夜之星象。”
百里聿风淡淡扫了一眼，无甚波澜道：“此星象何意？”
“《汉书》曾载，五星聚房，天子去，圣人起，预示臣强君弱，有皇权旁落之风险。”东方璟耐心解释着，“陛下传召家父时，他便是如此作答。”
百里聿风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臣强君弱，如今朝中权势强盛之人屈指可数。
手握重兵，军功赫赫是他。
出身名门，民心所向是他的夫人。
要论权势，如今整个天岐国谁能比得过他们夫妇。
百里聿风抬眸审视道：“那东方少主如何作答？”
“星象之意本就不一，昔日高祖称帝亦有过五星聚房之象，此乃吉兆。”东方璟坦然道，“这便是我给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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