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外面突然炸响雷声,诏狱之间一瞬间亮如白昼。

“不孝女祝昭——”她顿了顿,最终下定决心一字一顿道,“与祝大人,亲缘已尽。”

“好!好一个亲缘已尽!”祝择现突然狂笑起来,徒劳地抓起脚下的稻草狠狠砸向她,自是没砸中,“你这逆女!当初就不该将你生下。”

他是矛盾的。

他有清晰的认知,他知道自己不待见这个女儿,甚至惧怕她。

可真当她说出要与他一刀两断之时,他却觉得不甘,似乎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控制,像是他握于指掌间的线偶,今番线断偶走,徒留掌心空茫。

他原是惯于执缰之人,纵是劣马亦能勒得服帖,偏这祝昭如崖边劲草,风愈疾则身愈挺。

此刻她跪如孤松,眉目间尽是决绝,倒叫他这惯做泰山的人,忽生垒卵之危。

“你……”祝择现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祝昭望着他,神情冷淡。

暴雨卷着狂风从诏狱天窗灌进来。

“我敬重祝大人史官铁笔,直书青史而宁折。”祝昭的声音被雷声掩去大半,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却也厌恶祝大人听信术言,以疑猜将我弃逐乡野,这些恩恩怨怨在此刻断掉了也好。”

她再次伏地叩拜祝择现,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最后一次抬头时,她看见祝择现扶着墙摇摇欲坠,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怒。

应当是被气坏了吧。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怕诅咒,我不信虚无缥缈的谶言。”她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最后说,“我一定会过得比你认为的好!”

但她没有停留,利落地起身离去,将身后的咒骂彻底隔绝在黑暗中。

祝昭搬回了祝府后,袁琢又遣袁府的家丁将祝府打扮了一番,到处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张贴了红纸,冷清清的祝府一下子变得喜气洋洋的。

转眼就到了嫁娶日。

天空还未亮透,浅浅的蓝染上了淡淡的鹅黄,像是一幅水墨画,祝府已经开始点灯了。

祝暄来敲门唤祝昭起来梳妆。

侍女为她沐浴、更衣,为她换上嫁衣。

郁离院还从未来过这么多人。

祝昭端坐在梳妆台前,等待侍女为她上妆。

云宿将木梳递给祝暄,同她说道:“夫人,请为四姑娘梳发。”

祝暄接过梳子,同她解释道:“母亲不在,便由我代劳。”

“多谢二姐姐。”

祝暄笑了笑,抬手替她梳头。

“一梳,梳到头。”

“二梳,梳到尾。”

“三梳,白发齐眉。”

侍女上前来给祝昭绾发,祝暄被云宿扶着坐到一旁。

祝昭透过铜镜看到了坐在他身后的祝暄,微微示意了一下赤华,赤华立马领会,拿了一个锦盒给了云宿,祝昭道:“前番二姐姐言及有孕,我思忖多日备下这份薄礼。”

祝暄接过云宿递过来的锦盒,盒面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她又听到祝昭道:“这对羊脂玉平安锁看着讨喜,盼着姐姐的孩子能承玉温润,顺顺当当落地。”

祝暄掀开盒盖,里头卧着两枚刻着“长命”的玉锁,羊脂玉在光里泛出暖润的光。

“如今我出嫁,可身旁却无长辈,二姐姐一大早便来看我梳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这平安锁是我的一番心意。”祝昭透过铜镜望着对方指尖划过玉面的动作,“二姐姐不嫌简素就好。”

祝暄指尖刚触到玉锁便顿住,抬眼望向自己的妹妹,声音轻柔:“我很是喜欢,多谢四妹妹。”

侍女为祝昭带上金冠玉钗,冠上的流苏垂到肩,嫁衣华美。

祝暄起身站在了她身后,镜中两人的影子并在一起,实际上却隔着不远不近空隙。

就像她们姐妹二人一样,幼时姐妹相得,共戏纸鸢,分食糕饼。

及祝昭被弃乡野,再逢已是少女,中间十载光阴,如线断纸鸢各飞。

祝昭于乡野知草木,她在深闺习女红,彼此岁月两不相干。

纵以薄礼相赠,言语相问,亦难补中间空缺,永失当年同坐檐下之情。

“幼时你总同我抢樽楼的糕点。”祝暄笑靥如旧,“今日我给你带来了你幼时最想要的那份糕点。”

祝昭看着她,难得开怀地笑了笑。

侍女又开始给她上妆。

口抿唇脂,青黛画眉,白玉耳铛微微晃动。

做完这些,天已亮透,今日的天格外寒冷却也澄澈。

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有侍女叩了叩门,道:“中郎将来晨迎了,四姑娘该出阁了。”

祝暄点点头,望了望窗外的天:“怕是要落雪。”

说着,她将遮面团扇拿给祝昭,低声说:“二姐姐祝愿你案头烛火长明,岁岁有良人共剪西窗。”

祝昭微微一笑,道:“姐姐莫念。”

祝暄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把祝昭交给了一旁的赤华,轻声说:“好,去吧。”

接亲队伍已经在门口了。

为首的正是袁琢,身着华服,骑着白驹,玉冠束发,意气风发。

一路行来,衣襟上落了几瓣沿路的雪花。

他跨下马来,肩上的落雪也随之倾下。

祝府的大门缓缓打开,祝昭身穿嫁衣,手持团扇,被几个侍女搀扶着走出大门。

又是一长段令人难熬的繁文缛节,不知不觉一日就过去了一半。

最终,一段红绸递到她手中,她握住了。

“跟着我走,小心脚下。”一道干清冷干净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好。”

祝昭被他拉着进了花轿,待她进去了,袁琢便放下了轿帘,而后上马。

祝昭坐在花轿里,手举得实在有些累了,待轿帘一落下她便迫不及待地放下了手中的团扇,转动了僵硬的身躯,轿帘被风掀起一角,祝昭就看到了袁琢驾马的背影。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沿路发放喜钱、喜糖,好不喧闹。

祝昭觉得有些新奇,这是她头一回成亲,大抵也是最隆重的一回了吧,濯陵的郎君哪能将婚事如此大肆操办呢。

嗯......濯陵的郎君,她应当不久就能回濯陵了吧......

这样一段路就在她胡思乱想中度过了。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

轿帘被掀开,那段红绸又递了过来,那道声音又响起:“我带你进去。”

在袁琢的牵引和提示下,她走得很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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