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锋身子一晃,险些一头栽到地上,怎么就这么凑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偏偏吴岱宗还点了头,将地图一合:“就先去常渡村吧,随山,你去备马车。”
“且慢!且慢。”薛无锋嘴比脑子快,先出声阻止了,“大人,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常渡村离此处有些距离,不如昨日一早出发,今日先好好休整一番?”
吴岱宗摇了摇头:“身负皇命,不敢有怠,还是即刻出发的好。随山,还不赶快去安排?”
薛无锋只觉眼前一黑,身子又往前挡了挡:“那个大人,这常渡村偏僻荒凉,没什么好转的啊……”
他已经快笑不出来了:“而且那里民风彪悍,大人小心被他们伤到……”
越说,薛无锋就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吴岱宗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民风彪悍?我正好去见识见识。”
说罢,看着薛无锋的肥头大耳,又补充一句:“你也同去吧,随山,再多准备一辆马车。”
薛无锋早已心如死灰,他只得拱手道:“在下……先去更衣,随后便到。”
吴岱宗抬眼看他,淡淡提醒道:“莫要迟了。”
“在下不敢。”薛无锋朝李怀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与自己一同出来。
到了外面,薛无锋急得就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这下可完了,通判大人怎么一下就选中了常渡村。李师爷,你说该怎么办?”
李怀策摸着下巴:“这事可不好办呐大人,堵一人口容易,可如何能堵住这幽幽众人之口,除非——”
“除非什么?”薛无锋听着他这话里的意思,突然眼睛一亮,“你快说呀。”
李怀策怕隔墙有耳,便走近几步,低声道:“常渡村的乡民们有怨声,是因为今年征粮定得太高,只要能拉一个人出来承认,征粮是他的私心,那乡民们便怪不到您的头上。”
薛无锋眨眨眼,又听李怀策道:“若大人还能替乡民们处治了这个贪婪的人,那便是大功一件。”
“可是,这种事谁愿意站出来承认呢?”薛无锋挠挠脸,世上没有这么傻的人。
李怀策笑着在他的手心上写了一个名字,又拍了几下:“大人不是有重用他之心么,何不趁此机会,试一试他的忠心?”
薛无锋还是不太放心:“若他就是不肯呢,我们该如何破局?”
“他会同意的。”李怀策坚定道,嘴角上移,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来,“他的阿娘、阿姐,他爱慕的小娘子,可都在常渡村……”
接下来的话,也用不着李怀策再多说什么了。
骨头再硬的人,一涉及到至亲至爱,那脊背也要弯下去几分。
薛无锋终于满意地笑了出来。
*
这几日李怀策不在,江不辞和那六个官差也没有再去石桥口。
他们整日待在村长给他们收拾的那几间小屋里,江不辞不管他们,那几个官差便寻了叶子戏来玩。
江不辞坐在门槛上,双手向后撑着,盯着天上的云发呆。
那日他喝多了酒,亲了阮清殊的脸,现在想来格外后悔。
他不该这般唐突了她。
可这几日,他看见潘阿毛老往阮家跑,殷伯母热情地招待他,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丈母选中的好女婿!
江不辞心里像被塞了一块石头,堵得不行,可他也只敢躲在墙角,偷偷看着这一切。
过了一会儿,潘阿毛和阮清殊一齐出来了。
阮清殊今日穿了一件淡绿色的粗布短襦,领口和袖口用同色细布滚了窄边,像田埂边沾着晨露的野草花,清清爽爽的。
她胳膊上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一把小镰刀,像是要去地上除杂草。
潘阿毛“阴魂不散”地跟在她身后,手上拿着半截苞米,时不时地啃上一口:“清殊啊,你要去地里么,我陪你一起去呀。”
阮清殊被他喊烦了,蹙着眉转过头来,然后抿嘴笑了笑:“阿毛哥,你嘴边沾了苞米须了。”
潘阿毛胡乱用袖子抹了抹,凑近了些:“下去了没?”
阮清殊摇摇头,问道:“你带帕子了吗,我帮你把它擦下去吧。”
墙角处的阴影里,有人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原来,阮清殊并不是单单对自己温柔。
不知道在她的心里,自己与潘阿毛的分量谁更重一些。
里面打牌的叫喊声越来越大,江不辞起身,去了村长屋。
村长对江不辞没什么好脸色,可他是县太爷派来的,自己也不好太得罪,只能阴阳怪气几句:“怎么啦,是伙食不满意,还是住处不满意?”
江不辞摇摇头:“叔,我想借把镰刀。”
村长一愣,瞬间冒出不太好的猜测:“你……你打算要砍谁啊?”
江不辞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谁都不砍,我想去地里锄锄杂草。”
村长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终于相信了他的话,到门后将镰刀拿出来递给他:“我还以为,你成了县令大人身边的红人,就不会再干农活儿了。”
江不辞低头笑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种地是本行。”
他扛着镰刀转身边往走,旁边的屋子里传来官差们打叶子牌的嬉笑声。
村长目送着他一路走远,最终还是没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今日阮清殊也带着小镰刀到了自家地里,身后跟着尾巴一样的潘阿毛。
“清殊,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及笄了呀?”
阮清殊点了点头:“对呀,怎么了么?”
潘阿毛兴奋地围着她转圈圈:“你及笄了,我就让我家里人请媒人过来提亲呀。”
阮清殊蹙了蹙眉,小声道:“我没打算这么早就成亲的,而且咱们两个,只是朋友……”
这话相对来说比较委婉,潘阿毛还是听出来了,他把嘴一撅,很是不高兴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行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江不辞。”
阮清殊脸一红,轻轻推了他胳膊一下:“什么啊,你别乱说……”
“还不承认,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潘阿毛轻哼了一声,“一提到他,你的脸就红了,还嘴硬着呢。”
阮清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红不红她看不到,但真的有些烫。她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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