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森罗殿。青火幽幽,压抑沉重,针落有声。
贺年好今个一日不见,并非是去找鬼,而是又被府君召回来。彼时他单手叉腰斜腿,正正站在殿中梨花座台下,面无表情。
非人而登仙成神的,皆有半人双相,一女相,一男相,可随心切换。
府君好久不见用了一次男相,身材高挑,面容妖魅,一手支头,崴在座上翘着二郎腿,眯眼往下。
这副模样依旧贱兮兮,却失去女相那番萌,贺年好看着更来气,扫了几眼又低下头去。
“小十八司呀。”语调勾人心魄。
“第一次纯化……快到了啊,看紧了。”祂道。
*
小助手先行离去做些善后事务,齐遐接过提灯,两人入了庙。
荒山,月色稀薄。
他们摸索来路,从侧方小门进,豁然开朗。此处近大远小,比外面看要大许多。
入目一棵参天大树,底端枝条上稀稀拉拉挂着红条,已经抽丝掉色,年头不小。
万籁俱寂下,山林之中掠过鸟叫。
两人先是进去左右两边的小殿看看,借灯一照,里面空落落,均没有佛像,荒凉得只剩菌霉苔藓。
这里显然没有和尚、没有人打理。
乐擎枝断言:“没人。”
两人出来后,朝中走,石台上,齐遐环视一圈,有一撮香插在大鼎里供着,轻烟升起,逸散灰空。
齐遐目光落在那捆香上:“不一定。”
这鸟地方有人才恐怖吧!何况还有可能不是人呢?乐擎枝瞥几眼燃起的香,惴惴不安却坚定道:“走。”
齐遐应声,伴他跨进前方大殿。
殿内的灰尘气味苦涩而潮湿,难以言说。
持灯探去,条条垂帘后,破败的铜制千手佛像高高趺坐莲台,约有四个齐遐高,断几只手臂,缺半瓢脑袋,落灰俯视。昌南一带自古炎热潮湿,铜像已经上绿。
鬼气森森的。
穿堂风过,乐擎枝抖抖身子,不知是被吓还是受冷,齐遐戳戳他肩头打趣儿:“不怕吗?这里不会有鬼吧,我好怕喔,敬木大侠可要保护我。”不知道是脑瓜子哪根筋抽抽。
乐擎枝腹中暗道:也不见你怕我。
乐擎枝:“贫嘴,绕后边看看去。”语罢,勾起齐遐手臂就往左旁扯着走。
方行一步……
“阿弥陀佛。”
陌生的声音从斜背后传来,大殿空旷,空灵回响。
二人闻声倏地回头,殿口佛前,冷寂寂杵有一道人影。
月光从这人背后照过来,黑乎乎,看不清面容。
齐遐空闲的那只手握去剑柄。
啊啊啊鬼啊!走路还没声儿,突然冒出来…吓死人啊!
乐擎枝咽口水,装作镇定自若,死死把住齐遐提灯的那侧手臂,慢慢朝生人这儿走。
灯光渐近,看清来人。
瞧这人并未剃度,衣着也非僧人,是个披散头发、身着平民衣裳的少年,比擎枝稍矮些,浅粉发色,深绿眼瞳,看身形模样,约莫十六七岁。
少年面容平静,眼神澄澈。
乐擎枝讪讪:“打扰了,敢问您是这里的僧人?”
少年声音清脆平直,不泛波澜,他点头作礼:“是,或也不是,在下不过一小小信徒,二位施主深夜至此,可是要祭拜?”
齐遐倒是真的镇定自若,回个点头:“您好,我们途径此地,不为拜佛礼佛,仅一时好奇想参观参观,可以看看么?若有打扰,烦请见谅。”
少年浅笑:“佛门广大,自然可以,请心怀虔诚。”随即躬身作请。
俩人依言搁殿内走动,少年紧随其后。
布满蛛网的褪色梁柱,剥落的壁画,积灰的供桌……
一圈下来,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荒废寺庙,乐擎枝起初以为这里恐怕是什么“养鬼地”,现下只觉得这朴素的少年实在古怪。
回到殿口,齐遐先行问少年信徒:“小师傅,既然此处有人信佛、奉敬香火,那为何会荒废?佛像蒙尘,庭院荒芜,也不见打理?”
少年却道:“心中有佛,诚于中而形于外也,莫以色物,莫以形骸。”
还挺有道理……
“像这位施主,我看您佛光隐现。”少年忽看向乐擎枝。
乐擎枝疑惑:“什么?”
“但同时又有生死交织的‘气’……”
“很适合献祭。”
乐擎枝本就没听明白,这下更是给这惊悚的话整得满脸惊恐。
少年脸上挂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一阵穿堂风过,灯火摇晃,帘幡扫动,遮住他面容。
齐遐拉着乐擎枝往后退一步,耳语:“我们该走了。”
风停,少年没有说话,微笑望二人。
乐擎枝给吓木了,动也不动,气氛诡谲。
“安命——!”
此刻,一个清甜、带着喘息的声音从外传来,愈发地近。
少年循声望去,只见高初香身背药篓,磕磕绊绊跳着跑过来,她小脸通红,额角发丝被汗水黏住,裤腿尽是泥。
“哎哟!还是这里凉快……”她跑进殿内瘫坐,气喘吁吁,转眼又看向齐遐和脸色苍白的乐擎枝。
“诶?你们怎么跑这来?”
少年从见到初香的那刻便顿弯下眉目,真切地柔和下来。
齐遐疑虑:“…你们认识?”
高初香放下满满一篓草药,坐到门槛上,指指少年:“他?哈哈,是哦!没想到他还在这儿呢!”
齐遐直愣愣望她。
高初香笑几声道来:“大概我九岁的时候吧,那时候他来了,是个搁村里流浪的小孩儿,问什么都不知道,磕磕巴巴问话问了老半天,只说自己叫作安命。”
“以前村里人不待见他、排挤他,没有哪处愿收留他,他就跑到这个没人的破庙来住,我平时来给他送饭,他天天管我当姐,结果没到一年,人就不见了,我也没过几天就随爹娘跑京城做工。”
齐遐握在剑柄的手松开。
高初香:“当时大家都以为他寻死去了!”
“没想到昨夜回来,我再来这破庙时,又看见他在这儿点香,他说找不到地方住,只好回来了。”
“哎呀!”突然,高初香一拍脑门,惊呼,“都这么晚了!我兔子还没喂呢!几个小家伙到现在都没东西吃,可别饿坏了!”她慌忙背起药篓,一步作两步,火急火燎跑出去,几下便不见踪影。
殿内,三人哑然。
乐擎枝长舒口气,向安命道:“既然如此,我们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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