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拖着断腿，拖着那条血肉模糊的断腿，一点点蹭了过来，每一次移动都让他额头渗出冷汗。
玛莎也抱着孩子，警惕地靠近了些。
其余人也都三三两两凑了过来。
“我们得出去。”裴桉开门见山，“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或者比死更糟。”
“怎么出去？这铁笼子，外面还有人看着！”莉莉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躁。
老陈喘了口气，用沾着机油的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艰难地画起来，“我，我熟悉这船结构。轮机舱通风管道，如果从这里面过去，最安全，并且能抵达救生舱。除了这里，还有一处垃圾通道，从这里下去，贴着轮机舱的舱壁，一直走，能通到厨房后面的，一个备用出口。”
他画出的线条歪歪扭扭，但关键的节点清晰，“那里平时没人，巡逻会经过主通道。”
“守卫呢？”裴桉追问。
“四小时，换一次班……”老陈喘息着，“换班，交接，那会儿……最乱，有大约，五分钟空隙。厨房垃圾通道口，那时最安全，但是它离救生舱，会有一段距离。”
莉莉从自己破旧的裤袋里摸索出一块边缘被磨得极其锋利的碎玻璃片，那是她趁人不备藏起来的。
“送饭的规律我摸清了，”莉莉说，“早八点，午十二点，晚八点。每次开门，扔下东西就走，停留绝不超过三分钟。今晚最后一餐后不久，就是一次换班。”
裴桉点点头，心中快速计算着时间点，“我们必须今晚行动。”
“可，可是，”苏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如果被发现，我们……”
“留在这里更糟！”裴桉打断她，“你难道不想让你的孩子，看看这个世界吗？”
苏珊手本能地死死护住小腹。
莉莉震惊：“什么？你怀孕了？！”
裴桉继续说：“对他们来说，一个年轻健康的孕妇，是高级货，一旦被他们发现，他们会立刻把你单独关押，甚至可能提前把你转移走，到那时，你连一丝机会都没有了。今晚，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苏珊的嘴唇哆嗦着，她说不出话，只能绝望地点头。
裴桉用指尖蘸着地上凝结的水汽，快速画着，“分两组行动。老陈、我，带着苏珊，走垃圾通道，目标备用出口。莉莉，你带着玛莎和其余人，走老陈说的轮机舱通风管道，那条路虽然噪音大，但能避开大部分巡逻，直通船尾救生艇甲板下方。”
她看向玛莎。
玛莎沉默地点点头，她怀里的“婴儿”包裹里，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那里面藏着的，恐怕是老陈偷偷弄来的工具或零件。
莉莉疑惑，“为什么不一起走通风管道？”
裴桉：“管道空间小，对于孕妇，根本没办法通行，老陈熟悉环境，但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没办法带着苏珊一起走。”
莉莉脸上沉了下去。
现在在场的人，也只有她和裴桉是比较理智的。
如果想所有人都获救，必须一人带一路。
莉莉：“那你们务必小心。”
“记住，”老陈艰难地补充，“主机，每隔一段时间会短暂停转，维护大概九十秒。我，我会想办法，在那个时间制造混乱信号，三长两短的汽笛声！听到这个声音，立刻行动！只有，九十秒！”
计划已定，剩下的便是炼狱般的等待。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粘稠。
每一次引擎的轰鸣，每一次守卫皮靴踏过远处甲板的回音，都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苏珊靠在裴桉身上，身体一阵阵发冷，又一阵阵冒虚汗，她的手始终护着小腹。
裴桉闭着眼，强迫自己休息，保存体力，但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在脑海中反复预演着路线和可能遇到的阻碍。
莉莉不停地用那块碎玻璃片磨着指甲，动作机械而专注。
玛莎则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安抚着身旁的孩子们。
老陈靠着麻袋，闭目养神，他偶尔会睁开眼，看向牢笼外那条狭窄的通道。
终于，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吃饭了！猪猡们！”
铁门被粗暴地踹开，刺眼的手电光柱扫过，花衬衫看守骂骂咧咧地将几个发霉发硬的黑面包扔在地上，又踢翻一个装着浑浊污水的铁桶，脏水溅了裴桉一脸。
裴桉和其他人一样，立刻低下头，做出麻木顺从的样子，缓慢地爬向食物。
她的手指却在阴影中，借着捡拾面包的动作，飞快地比划着：三，二，一。
守卫的目光在牢笼里扫视一圈，没发现异常，骂骂咧咧地锁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三分钟，牢笼再次陷入昏暗和引擎的轰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引擎的轰鸣似乎成了唯一的计时器。
裴桉目光扫视着周围，老陈已不知了去向。
突然，一阵极其刺耳的汽笛声猛地响起！
呜——呜——呜——
呜——呜——
三长两短！
老陈的信号！
裴桉动作快如闪电，几乎在汽笛声落下的瞬间，她已经扑到牢笼角落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袋旁。
莉莉早已摸清了位置，两人合力，用老陈之前藏匿的小铁片和莉莉的碎玻璃，疯狂地撬动着地板上一个锈蚀严重的金属盖板。
刺耳的刮擦声被巨大的引擎噪音完美掩盖。
裴桉：“快！”
盖板终于松动，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和机油混合气味冲天而起。
苏珊被这气味一冲，忍不住剧烈干呕起来。
老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几乎是把她塞进了那个黑暗狭窄、深不见底的洞口：“下去！别停！”
裴桉紧随其后滑入通道，莉莉则立刻带着其余人，转身冲向老陈指示的另一个方向。
轮机舱巨大的通风管道入口。
垃圾通道内狭窄得仅容一人爬行，伸手不见五指，滑腻冰冷的污垢沾满了全身。
苏珊在前，裴桉在中间，老陈断后。
裴桉能清晰地听到苏珊压抑的喘息和喉咙里因恐惧和恶心发出的呜咽。
“往前，一直往前。”老陈的声音在后方传来。
忽地！
头顶上方传来清晰的皮靴踏地声！不止一个！
脚步声在通道口附近停了下来！
苏珊吓得完全僵住。
“妈的，什么味儿这么臭？”
是花衬衫的声音。
一道刺眼的手电光柱猛地从通道□□了进来。
光柱扫过狭窄的空间，离最前面的苏珊只有咫尺之遥。
“也不知道什么味，臭死了，走了走了。”
脚步声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走。”裴桉的心脏狂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推着吓傻的苏珊往前爬。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光线和相对清新的空气。
苏珊奋力顶开出口的挡板，三人狼狈不堪地爬了出来。
这里是厨房后方的阴影角落，堆满了杂物。
远处，船尾方向似乎传来细微的骚动，但听不真切。
莉莉那组人呢？
“救生艇，在右舷，快！”
老陈的声音已经极度虚弱，他拖着断腿，踉跄着指向一个方向。
三人刚冲出阴影，踏上相对开阔的甲板区域。
猝不及防，数道刺眼无比的探照灯撕裂黑暗，将他们完全笼罩，警报凄厉地响起！
“站住！找死！”
守卫的怒吼和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子弹呼啸着打在裴桉脚边的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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