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这章牵羊礼,描写隐晦含蓄,接受不了的朋友跳过

舞千刀的铠甲是在第三个雪夜被剥落的。

护心镜被弯刀挑开时,那些曾随她冲锋的士兵突然集体别过脸——仿佛不看,就能忘记这具身体曾在军帐中点过烽火图,在箭雨中为他们挡过流矢。

他们苦苦熬了几天,没有粮食,只能吃雪水。多少人饿得去把那霉烂的粮草吃了,都得病死了。

她就站在无数尸体中。

剩下的人,就连她,也都和尸体无异了。

玄甲褪尽,露出内衬的素纱中衣——那原是娘亲在及笄礼上为她绣的,衣角还藏着半朵褪色的石榴花。

掷来的羊皮带着腐臭味,覆上肩背时,她听见甲胄落地时的铮鸣。

原来卸下一身铁衣,人竟轻得像片枯叶。

麻绳缠上脖颈。

这个她十分熟悉曾用来捆俘虏的绳技,此刻正勒进她裸·露的骨骼。

她下意识想摸腰间的佩刀,但那里现在只余一道结痂的鞭痕。

绳子被故意勒紧,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雪粒趁机钻进领口,在锁骨凹陷处凝成冰珠。

她想到副将死前,或许会问的话:"将军,无渡河的冰……化了么?"

化了,是化了的啊。

她有天时、地利、人和,却猜不透那人心。

恍然地抬眼时,最年轻的亲卫正爬到她身边。

这个曾在阵前为她执旗的少年,此刻正用膝盖碾碎自己掉落的箭囊。桦木杆在雪地里发出细响,像他们最后一次夜袭时踩断的枯枝。

"将军……"他喉结滚动着递来半块玉玦,那是她昨日被夺走的虎符残片。

鞭影却先一步落下,她看见他后颈的隼鸟刺青,正被羊血慢慢染红羽翼。

“……”

“走吧。”

“走啊!愣什么愣!”

鞭声挥斥在空气内。

“……”

“对,那里,爬过去。”

队伍爬过第七道辕门,她发现,雪地上有凌乱的戟痕。

那是她教过的鱼鳞阵,如今被金靴踏成扭曲的爬虫。夜风卷着碎甲片掠过耳际,恍惚间竟像班师日的凯歌。

一个撩发动作,她搓起发间一片虎符碎刃。

月光顺着刃口流淌,上面仿佛刻着几个小字:玉可碎而白不可污。

那夜有只白鹤掠过火盆,衔走了半截烧焦的羊皮。

她的虎符,却是落在了地上。

血,怎么会这么甜。

声音好像全部溃散,只有撕扯不清的画面,还有喉内涌出的腥甜。

直到血珠顺着银刀凹槽滴落,在雪白帐布上绽出点点红梅,才听见笑声:"绸缎,果然一撕就破。"

被迫戴上的耳坠在挣扎中跌落。

那是一对珊瑚珠子,滚在雪地里红得刺目,像两滴凝固的血泪。

白帐子映着满地猩红,俘虏们被反绑双手跪成蜿蜒的队列,远远望去,竟似一条红绳盘绕在素绢上的百结同心结。

白色与红色重重撞在一起,到晨时,帐幕已看不出原本颜色。

浸透的血让轻纱变得沉重,风吹过时,再也飘不起来了。

她听见阿娘唤她小字,一声声的,是琼枝,琼枝。

·

琼枝没有逃出来,只有舞千刀死在出逃的风雪夜里。

太多太多,琼枝已经忘记了。

她忘了自己是谁,那些人是谁,只知道痴痴地笑。有时对着铜镜能笑上半个时辰,直到“侍女”来梳头,才发现镜子里那个披头散发的人是自己。

肚里那个小东西倒是安静,三五天才懒洋洋踹一脚,倒像嫌弃这个疯癫的娘亲。

“懒娃娃...”琼枝用指节轻轻叩着隆起的肚皮,声音比梳头时掉落的发丝还轻,“等你会跑了,娘带你去西市买糖画。”腹中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她忙不迭又补上:"还有老陈家的红桔糕,蒸得软软的那种……"

肚子内不知是满意了,还是被吵得烦了,懒懒地踢了两下。

·

临盆那日,下着粘稠的春雨。

琼枝攥着床单的手指节发白,恍惚看见接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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