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点刚过,长乐路便被年轻人的热浪塞满。
街边小酒吧的霓虹招牌在夏夜里明明灭灭,把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涂抹得光怪陆离。
空气里浮动着廉价洋酒混着甜饮料的味道,有人举着杯子笑得前仰后合,也有人蜷在角落的暗影里,抱着膝盖,肩膀无声地耸动。
酒精就是有这种魔力,能把所有喜怒哀乐都拉扯成一场场夸张的独角戏。
项柔晃过街口,白T短裤搭配黑雨靴的装扮,在潮人堆里显得突兀。
巷子里的竹椅咯吱作响,几个摇着蒲扇的阿婆对着街面撇嘴,嘴角每抽动一次,就蹦出几句带着樟脑味的嘀咕,“现在的小囡”、“不像样”,老掉牙的调调,不听也猜得到。
小皮包随着她轻快的步子一下下拍着腰线,像只恣意的小猫。
她踩着地上的光影,最终停在拐角一栋鹅黄色小洋楼前。
一楼飘出黄油焦糊的甜香,刚出炉的可颂正被店员一个一个码进玻璃柜里,金黄黄的甚是诱人。
穿过飘着面包香的门厅,里面是用餐区,主打omakase,此刻空无一人,只有主厨在餐台后低头,慢条斯理地擦着刀具。
再往里,通往上层的楼梯拐角,贴满了褪色的演出海报和泛黄的黑胶唱片封套,沿着楼梯上楼,二楼的光线骤然暧昧下来。
酒吧中央散落着几张玻璃台和高脚凳,四周是深棕色的沙发卡座。
木质吧台后,顶天立地的酒柜最上层立着一排落灰的瓶子,这是老板尤雅的私人收藏,镇店的,不卖。
吧台右侧,一支孤零零的立麦杵在潦草的驻唱台上,配着把掉漆的高脚凳,音响是旧货市场淘来的老古董。
尤雅很少请人驻唱。高兴的时候,她自己抱着吉他上去哼几句;不高兴的时候,也上去吼两嗓子。
她家里人骂她不务正业,好好的音乐老师不做,却做起了酒吧营生。
“人生苦短,总得干点喜欢的事吧?”她后来这么解释,笑容里带着点不管不顾的劲儿。
三楼露台的风格,更是把尤雅这股“不管不顾”发挥到了极致。
角落里,横着她当年重金打造的“曲水流觞”石桌,可如今像个被辜负的旧梦。
为了这桌子,她曾着了魔似的飞苏州寻青灰石料,又拉着设计师跑遍博物馆。
吊车吊着那四五百斤的石头晃晃悠悠上楼那天,整条街的人都仰着脖子看,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下来,砸穿整栋楼。
这事当时还上了新闻,尤雅也因此被有关部门轮番“教育”,店都差点关门。
然而,当时沸沸扬扬的新闻,也不过只是热闹了一阵。
诗意敌不过现实。
猎奇而来的客人们嫌石桌占地方,酒杯放上去还不稳,有人往流水槽里弹烟灰,更有人把柠檬片当许愿币往里丢,甚至有人喝醉了,直接对着潺潺流水撒尿。
尤雅起初还每天换水,后来干脆放任自流,直到某天发现池底的安全套,才终于死了心。找了块厚玻璃板盖住凹槽,只当个普通的石桌。
此刻,通往这露台的楼梯口,堵着两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眼神不善地睨着楼梯口的项柔。
“三楼我大哥包了!”其中一个喝道。
项柔没吭声,侧了侧头,视线从两人腿缝间钻过去。
正对门口的卡座里,烂泥般瘫着一个穿花衬衫的胖男人,脖子上挂着条小指粗的金链子。
他面前,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跪在地上发抖,散乱的发丝间,隐约可见青紫的额角。
“操!”其中一个保镖不耐烦地伸手指她,“聋了?”
“柔姐!”一股带着酒气的香水味突然缠上来,尤雅像条没骨头的蛇,软软地挂上项柔的肩,带着醉酒的媚态,“你来了,今天总算把那帮孙子给喝服了!”
“什么情况?”项柔朝三楼抬了抬下巴。
“寿哥在教小女朋友做人呢,”尤雅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带着黏糊糊的酒意,“小丫头胆儿肥,偷吃被抓现行。”她说着,把人半推半拽地拉到二楼吧台前。
“在你店里?不怕闹出事?”项柔皱眉。
“我让小朝看着呢,常客,不好得罪,”尤雅从吧台里摸出件叠好的黑色衬衫塞给她,又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哄劝,“女侠,别多事啊,看个热闹得了。”她直起身,脸上瞬间换上俏皮的笑,指着角落卡座里唯一的一桌客人,“哎呦我不行了,看你都两个脑袋!我去醒会酒!你帮我看会儿店!就那桌,男的一进来就绷着脸,女的就哭个没完。瞅个时机让他们点单,给我开个张。”
项柔还想说什么,尤雅已经一溜烟儿跑远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换上衣服,拿起酒水单,走了过去。
沈聿珩深陷在卡座的阴影里,修长的手指交叠搁在膝盖上。
“沈聿珩,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对面的女人抽出一张纸巾,精心修饰的珍珠美甲蹭过晕开的睫毛膏,在眼下拖出一道灰黑。
沈聿珩的目光越过她精心打理的长发,落在远处某个虚无的点上。
“我绝情?你联合曹颖陷害我,现在又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哭哭啼啼,钟丽,那么爱演怎么不去当演员?你......”余光瞥见有人过来,止住话头。
“欢迎光临,二位想喝点什么?”
项柔抱着酒水单,站在沈聿珩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乌黑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只用一根木筷随意别住,几缕碎发垂落,拂过白皙的脸颊,透着一股不经意的妩媚。
对面的啜泣声陡然拔高,女人抓起餐巾纸用力擤鼻涕,一副我见犹怜的楚楚样。
沈聿珩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想喝什么就点,这是最后一次,”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之前送你的包,首饰,还有那些转账,你可以留着。但要是再敢跑到我律所撒疯,”他顿了顿,“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不当得利。”
呦呵,标准渣男套路,项柔心底嗤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径直走到女人身侧,将酒水单放在她面前,语气放缓,声音柔和而清晰,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穿透力,“女士,我们今天的特调是午夜玫瑰,金酒和黑加仑利口酒的搭配,口感很特别,”见对方没有反应,她继续翻动水单,“当然,如果您需要一杯LuckyCharm去去晦气,也是不错的选择。”
沈聿珩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突然一滞。
他不动声色地坐直了些,视线从她脑后那根随性的木筷,缓缓滑过白皙修长的脖颈,顺着被衬衫勾勒出的腰线,最终落定在那双沾着点泥星的黑色雨靴上。
呵。
他想起下午从法院出来,那辆嚣张的摩托溅起的一身泥水。
果然是她!
他突然开口:“什么酒能去晦气?给我上一打。”
项柔这才将目光转向他,眼底闪过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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